黄昏,冷若颜倚栏而立。
初春天气,犹带三分寒意。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应该带着她远走高飞了吧……”冷若颜想着心事,发出一声叹息,像桃花的花瓣,落于水上。
忽然又响起一声重重的叹息。
不是若颜,是有客在天寒日暮里不速而至。
来的人,披发,白衫,落拓和岁月也难掩他年轻时节的眉分八彩,目若朗星。
——楚云眠出现在面前的那一刻,冷若颜整个人怔住了。
她从未想过两人再会见面,更难以想象曾经神采飞扬、志在四方的他,如今竟然落魄到这般地步。
楚云眠定定的望着她,许久才哽咽出酸楚的一句话:“红泪,你现在过得好吗?”
冷若颜渐渐红了眼眶,她忽然冲过去,她左右开弓,她狠狠地抽了楚云眠六个响亮耳光。
耳光脆响。
楚云眠开始有点懵,继而苦笑道:“红泪,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冷若颜痛苦地摇着臻首:“你认错人了,我是‘凉城客栈’的冷若颜,息红泪在已经死了,她在你联合安琪儿郡主算计‘风雨飘香楼’产业那一晚就彻彻底底死了!”(参看《指间砂》卷第五章)
楚云眠深深垂着头,懊悔的道:“当初是我不对,是我经不住安天命兄妹威迫利诱,是我对不住良人,一切都是我的错。”
冷若颜凄然笑道:“你没错,是我瞎了眼,误将朽木做良枝。如今楚大公子已经攀上安琪儿郡主这头金凤凰,想必早已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得偿所愿了吧?”
楚云眠苦笑半声,喃喃的道:“说来也真真是好笑,安家兄妹事后不但绝口不提婚姻之事,还处处刁难于我,我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
冷若颜冷冷的打断他的话:“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要和我说这些话吗?”
楚云眠神情语气哀伤的道:“我知道,有些事情错了,就已经再无法回头。红泪,云眠欠你一条命,今天就还了你罢!”
楚云眠说完这句话,“诗剑”已然在手,直向自己的脖颈横刎过去——
“不要——”冷若颜心中一疼,伸手去夺楚云眠手中的剑。
她还是不忍心。
若颜的指尖堪堪碰到“诗剑”,楚云眠陡然骈指如飞,点中了她肋下的三处穴道。
犹如当年“风雨飘香楼”之顶的情形再现,除了没有那夜的刀兵血火,一切的一切,竟然是那么、那么的相似。
从最出的惊愕,到继之而来的悔恨,再转做无言的灼痛,冷若颜始终不肯再多看面前这个欺骗过自己两次的男人一眼。
“安氏兄妹鼠目寸光,难成大器,我现在已经是‘权力帮’的人,蔡二公子有怜才之心,很器重我,他亲口许诺,只要我活捉了你,就会请求他父亲收我做相爷他老人家膝下的第六名义子,兄弟相称;”楚云眠附在冷若颜耳畔,轻声细语的道:“所以为了我的前途,我只有牺牲你这个蠢女人了。”
冷若颜整个人好像都被抽空了,她听不清楚楚云眠再些许什么。当若颜看到“青衣”龚邪一脸邪笑的出现在面前与楚云面打招呼时,这个多情的女人,终于忍不住无力地哭出声来。
楚云眠把冷若颜“交给了”龚邪,然后看也不看啜泣不止的女人,扬长而去。
——“青衣”龚邪是一个用心狠手辣来怜香惜玉的男人。
他开始逼问冷若颜说出下雨石和言少卿的下落,用各种残忍的方法。
冷若颜咬紧牙关,只字不露。
“我当然有办法令你说出来,不然,我就不叫‘龚邪’了。”龚邪露出一口惨绿色的尖牙,笑着道:“这是我第五次问你了,你再不交代,身上又要少掉一样东西了,啧啧啧,其实这又何必呢?”
地上有血。
有呕吐出来的秽液。
有一只鲜红指甲。
三只臼齿。
还有一大束连皮带肉冒血的乌发散落于地。
——五件本来是长在冷若颜身上的物事,五个没有得到答案的同样问题。
冷若颜倒在血泊中,喘息,她一向怕痛,“青衣”龚邪却专以最痛的地方和最痛的方式来折磨她,她那只指甲,不是切断的,而是给生生用铁钳拔出的,其它就更不消说了。
她“咯咯”惨笑:“我不知道下雨石在哪里……”
龚邪很无奈的笑了:“你知道二公子为何要派我来问你吗?”
随即他发现冷若颜在眼里满盈的惧意,立刻又说:“别担心,这次我不会要你身上的物件,算是免费给你的答案:第一,二公子知道是你把下雨石引进‘权力帮’来当卧底的,他要好好教训教训你;第二,二公子明白你这种女人,不大容易出卖人,所以特别派我来;第三,二公子相信只有我才能够让你说实话;第四……”
龚邪似乎有点累的用两指夹夹眉心,很快便揪起一道邪异的红印来:“……也就是说,你虽然是他未过门的女人,但他不会介意我对你做任何事,我想你最好明白这点。”
冷若颜趴在地上,看着窗外。
——下雨石曾经这样告诉过我,他和少卿姑娘会回到“沧州”老家成亲。且不管下雨石对我有没有我对他那么好,但他却是从来没有骗过我。
这个时候,他大概和少卿姑娘在那里新婚洞房花烛夜卿卿我我如胶似漆了吧?我却仍在“楼外楼”来应这场劫中劫。
这劫数大概也要走到尽头了吧?
可笑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