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他爱过的女人,那个害过他的女人,那个饶过他一命的女人。
素霞仙子就是他的心魔。此生若不解惑,他的道艺终不能大进。
长天点了点头:“你有她的线索了?”
“有。这一趟进京,我在白玉京发卖会上,见着了她的东西。”涂尽的身体绷得很直,“是一枚镇魔玉符,我能认出上面绘制的阵法,乃是出自她手。”他手里,捏着一枚玉符,“我知道宁大人当时心中烦乱,就没有通禀这事,自己买下了玉符。”
从初出秘境至今,他已是宛若新生,无论心性修为俱是大进。延着这条线索,要找到秦素霞本人或许并不难。
宁小闲咬着唇,低声道:“那么,鸠摩怎么办?”
鸠摩自去年破壳新生,就交由他伺养。宁小闲知道这二人早有夫妻之实。虽说多数妖怪都不大重视贞|洁这玩意儿,可是她仍然希望重生之后的鸠摩有个好归宿。
涂尽若去寻了素霞仙子,从此二人双宿双飞,那么鸠摩又怎办?
涂尽这回却没有犹豫:“我与秦素霞只了前尘旧事,绝不会再续前缘。只待这桩恩怨了断,我即刻返回巴蛇森林。”
他的口吻斩钉截铁。宁小闲勉力回头,看着他的影子。
男人说“绝不会……”这样武断的词汇时,多半不可尽信。不过,涂尽呢?这人虽然沉默寡言,但素来言出必行。
长天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似是安抚,才对涂尽道:“你去罢。若有疑难,你自知如何寻我。”
这即是神君大人的金口玉言:如果遇上困难,可以来找我。
他的一字,抵得上千金。世间多少人想获这绝世大妖一诺而不可得。涂尽喉结动了一动,沉声应道:“是!”转头望向宁小闲,欲言又止,最后只低低说了句,“……保重。”
这两个字真心实意,乃是以伙伴而非下属身份说的。
宁小闲心里不知怎地有些淤堵,却还要勉力笑道:“愿你早归。”
大帐外间,涂尽向二人鞠躬行了一礼,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此去经年,不知何时能再重聚。
这相伴了七年有余的伙伴,终是走了,宁小闲良久无语。
长天看出她心中离情,不由得揉了揉她的俏颜道:“你这是舍不得别的男人?”话语里浓浓一股醋意。
这飞醋吃得好没来由。宁小闲嗤地一笑,离愁一下子被他驱走了大半:“是,我便舍不得他。你哪有涂尽贴心?”语音方落,腋下奇痒无比,却是他伸出魔掌惩罚她了。
她偏又动弹不得,只咯咯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要流出来,口中慌不迭地求饶。
长天最后自是放过了她,她却也笑得喘息良久,连声音都哑了:“从闻无命大帐里取出破魔箭给怀柔上人的,就是涂尽罢?”
他微笑点头。
这一次诱皇甫铭现身的计划,涂尽并没有参与,乃是因为他被长天派去做了另一件事:伺机将破魔箭偷偷放进闻无命的大帐里。
长天早就明白,自己复出之后,隐奉联军与北境仙宗这一场战役必会取胜。然而那又如何?打破大陆盟约的罪名,还是洗不清。就算打赢了这一场,后面隐流、奉天府都将面临无穷无尽的麻烦。
偏偏幕后黑手皇甫铭已经离开南赡部洲,返回天外世界,所以这罪魁祸首一时之间是抓不着了。所以,长天必须在这一场战斗结束之前,将这个黑锅甩出去。看来看去,乾清圣殿就是个极好的代罪羊:它与隐流、奉天府都有过节。所以涂尽接受的任务,就是寻个闻无命帐中的下人,附身其上,去寻找栽赃的机会。长天知道自己不一定会和整个北境仙宗的大靠山怀柔上人打起来,但一定要在天下人面前,将破誓的黑锅扔到对面去。
这事儿,也真只有魂修能办成。
这缺德主意还是她出的,听弱萍描述了当时的情形之后,所以她心中顿时雪亮。涂尽为她出力无数,现在却要各奔东西,她心中自有一番感慨。
长天知道旧日伙伴离去,她心中离愁难断,遂将她的小手拢在掌心,悄声道:“再与你说件蹊跷事。”
“嗯?”她当即竖起了耳朵。她喜欢蹊跷,这意味着有热闹可以看。
“三天前,白虎找我讨要噙凤丹。”
“咦?”她眨了眨眼,确感蹊跷,“噙凤丹擅于大补气血、滋阴养体,尤其对身体亏虚、强筋健骨确有奇效,但它专给女人服用,并且也只有凡人女子合用。白虎要这个作甚?”
“不知道,他不肯说。”长天耸了耸肩,“我说丹药在你身上,只有等你醒了才能讨要。”
她笑着指出:“这是托辞。”
“这当然是托辞,还是拖词呢。”他冷哼一声,“先前交代他办事,他能给我延迟了三个月才赶来。怎么,只许他拖拉,不许我拖时间了?”白虎这一次疏忽,险些将宁小闲的命也赔进去。若非长天自己身体欠妥,并且两方还有大量后续合作,又怎么会轻饶了他?
“噙凤丹虽说只合凡人使用,药材却不便宜,其中有两味是驳兽筋、千年黄精,均只有灵石能够买到,我手里也只有两枚样本,发现这东西物低所值,也就没再令丹师们炼制了。”
勿须惊讶,如今仙植园出品的很大一部分药物是面对凡人市场。穷苦人要拿命换钱,富豪们却是愿意拿钱换命的,隐流丹药的质量怎样,举世皆闻,如今在她的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