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天薄唇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广成宫这一记杀手锏,祭出来也是不情不愿。你看到他门下修士的神情没?只怕这个时候,多数人已经明白,他们的掌门当真和北方妖宗过往甚密,否则哪里能借来这样的精锐重骑?”
这支披毛犀妖骑一直被雪藏在金鹰平原远方,估计多数广成宫盟军阵营人士都不知道它的存在。风闻伯布下这支队伍也不过是有备无患而已,因为这处平原太适合它们发挥,哪料到天生崖转眼就被攻陷,广成宫立刻就要直面隐、奉联军,无奈之下才将这张底牌给掀了出来。
对于一向自视甚高,以南赡部洲中部仙派之首自居的广成宫门下子弟而言,骤然发现谣言竟然成真了,心里恐怕不好受罢?并且有人忍不住就要想,这第一个谣言就成真了,那么第二、第三,乃至第四个呢,会不会也是真的?
眼下这支骑兵在隐、奉联军的阵地当中杀了个几进几出,如入无人之境,所经之处,妖兵纷纷闪让,不敢去触它的霉头。但是和所有重骑兵一样,当披毛犀妖群奔跑起来的时候,的确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式,堪称所向披靡,可是它们总归还是要停下来、辨认方向、转身,然后重新加速的。谁都知道重骑兵一旦没有了速度,就只是戴上了硬壳的乌龟,不具备什么伤杀力了,于是此时隐流的众多将领大声呼喝,喝令手下上前围攻。
不过对方显然也将这情况考虑在内了,因此早就指派了数千修士紧紧跟在重骑后方,待其一旦被攻即上前解围。虽说隐、奉联军中也很有些大块头能将这些披毛犀妖掀翻在地,但数量毕竟有限,当这些比重型坦克还要大、还要沉的家伙不分敌我地踩踏着妖兵重新奔跑起来的时候,那真叫拦也拦不住,挡也挡不了。
就这么两刻钟功夫,隐、奉联军就出现了七千余员伤亡,当然重点是大军阵脚也被这群重骑兵打乱了,披毛犀妖一次又一次冲锋,越来越深入隐流大军内部,就像尖形的锥子,将巨兽柔软的内脏撕出越来越大的创口!广成宫盟军跟在他们身后冲杀进来,也取得了不俗的战果,那伤亡的数千员当中,有很多并不死于披毛犀妖的踩踏,而是被伺机待发的对手给杀伤的。
五千铁骑此时发挥出来的作用,当真比五万人、十五万人还要强大得多!
广成宫盟军的队伍排作了尖刀的形状,以这五千铁骑为刀锋,一次又一次狠狠扎入对敌腹地,越来越深入。无论披毛犀妖到底从哪里冒出来,它们给这场战役带来的巨大转机却是无庸置疑的。
在这片天地之力紊乱、神通之力被大大抵制的隆骨荒野上,强大的物理力量成为胜利天秤上最有用的砝码。随着己方的脚步越来越深入隐、奉联军腹部,广成宫盟军的眼中,终于重新燃起了希望:
说不定,说不定真有打赢的可能!说不定能将隐流的不败神话,终结在这里!
至于属于北方妖宗编制的披毛犀妖为什么会出现在隆骨荒野,这么关键的时刻当然是先夺取了胜利再说,嘿,不知道有个词叫做“秋后算账”吗?只不过宁小闲毫不怀疑以阴九幽的本事,说不定还能编段自圆其说的谎话出来。
这片广阔的战场上,广成宫盟军的气势随着己方脚步的步步紧逼而慢慢高涨。与之相反,隐、奉联军却在收拢阵形,缓慢后退。两军交战的中轴线,开始往隐奉联军这里压过来。
这情形,实在很不妙。
眼看转眼又是数百兵员受伤,赤甲军大将幕那低声道:“神君大人,再这样下去,我们恐怕会被压回天生崖。”
池行在一旁久久不语,此时听罢突然冷笑道:“对于胜利,对方实是太急切。若换作是我,就趁着这群大块头替大伙儿垫后的功夫,将大军往回撤,跑他娘的。”他顺手指了指天生崖所在位置的那一道巨大的缓坡,“这道巨坡连我们乘坐的巨象都行走艰难,更何况是这群披毛犀妖?以天生崖为界,他们驰骋的有利地形不过是这片金鹰平原而已,一旦隐奉联军重新撤回天生崖后头,那一侧的地形就再也不是这群犀牛的主场了。”
“这种披毛犀妖的长处和短处都很突出,所以……”池行总结道,“依属下之见,不若先将大军撤回天生崖之后,避免大量伤亡,其后徐图之。”
他说得在理,其他将领治军已久,多半都想过这问题,此时就有人忍不住道:“若撤军回天生崖之后,巨灵炮那十余记炮弹岂非白打了,传出去我军的威名何在?”
池行冷冷道:“兵者,诡道也。众儿郎性命要紧,还在乎那甚虚名?事后谈起这场仗的过程到底怎么打,还不是最后的赢家说了算?”
汨罗此时从另一头战象上靠过来,他耳力出众,自然听到池行之言,此刻也点头道:“正是,不若撤回天生崖后。广成宫的优势必不久矣,他们若是聪明,此时该见好就收了。”
长天却不置可否,此时他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披毛犀身影眯起了眼,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是隐、奉联军此时的最高统帅,因此在他未出声之前,谁也不敢催促。
军队当中,始终只能有一个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长天突然道:“我们若退回天生崖后,广成宫也该发现自己的劣势,恐怕要掉头就走。如此,不妥。”
众人面面相觑,均觉有些不可思议。听他话中之意,不仅不打算避其锋芒,甚至初衷不改,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