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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苏医生跟我促膝长谈到凌晨五点,然后神采奕奕地拍拍屁股说,我可以准备交班了,我今天休假。
我过了睡觉的时间点就再也不知道自己睡着还是没睡着,迷迷糊糊中面前好像站了一个人,我还问了他是人是鬼,似乎还跟他解释了一下冤有头债有主的因果关系。
这种恍惚的睡眠最可怕,大脑急速地运转着,前尘往事巨细靡遗,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在回忆往事。很多人说往事不堪回首,我的往事挺堪的,是一积极向上活泼开朗鼓舞人心的倒追史,可以叫《明朗少女求爱记》。
我那时看上了江辰,深思熟虑了一个星期,结合了小说、漫画、电视剧,我整出了三个计划:情书;传话;当面表白。又用了一个星期对这三个计划进行了全面的分析。情书的弊端:一是我字丑,二是江辰常收情书却不常看;而传话的弊端:一是容易传错,二是众多爱情阴谋论的小说和电视剧集告诉我,传话的那个最终都会和主角修成正果;所以到头来我只剩了表白这条路。
我们总以为人生有无数可能,怕这个,怕那个,到最后也就剩了一个可能而已。
我翻了翻黄历,挑了个宜动土安葬的好日子,向江辰表白了。当时他正在做值日,我跟在他身后叫了句江辰,他转身,手上的扫帚也跟着转了一圈,扬了我一嘴的灰。
我说:“江辰我喜欢你,呸呸呸。”
他先是一愣,后皱起眉道:“呸什么?”
我很懊恼,忙解释:“我不是呸你,我刚刚吃了一嘴灰,我说我喜欢你。”
他持续着皱眉的动作,眉间被他拧出两道肉坨坨,像刀疤,真好看。
他说:“我不喜欢你。”
那是个全民爱搞暧昧的时代,当时并没有一首歌说暧昧让人受尽委屈,所以大部分人即使不喜欢也要说:我不适合你你值得更好的,我们年纪还太小,我们应该好好读书考上好大学之类的废话,所以江辰斩钉截铁的拒绝让我觉得他的冷酷无情是多么与众不同,于是更坚定了我要喜欢他的决心。
于是江辰就被我死缠烂打上了,我每天一大早等在我们家中间的那条巷子口,江辰一来我就挤出春光灿烂的笑容说,这么巧,我也上学。下课铃还没响我收好,铃一响我就冲到楼梯口,等江辰走过我就说,这么巧,我也放学。
迷糊中我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醒过来眨巴看了两眼天花板,又开始恍惚起来。我才看到我在楼梯口对着江辰笑呢,一转眼我又在楼梯口拽着江带哀求:“你等我十分钟好不好?我把作业交给英语老师。”
他带:“你刚刚上课干嘛去了?李薇在楼下等我。”顿了一顿他又说:“我们要去买班会的东西。”
也许是扮贤良恭顺久了心里有点反弹,也许是怒火攻心,总之我瞄准了他的小腿骨踹了一脚:“去找你的李薇吧。”
他大概没料到,单脚跳了几步吼道:“陈小希你这个疯子!”
之后我趴在栏杆上,看着江辰和李薇往校门走去,日近黄昏,天地间一片橙黄,像是有谁慌乱打翻了一瓶新奇士,给世界染了一身橙。
那时我16岁,人生第一次感到悲凉。
梦中场景切换起来倒是很随意。教室门口我堵住了江辰:“我有话跟你说。”
他双手环胸,瞟了我一眼:“说。”
踹了他一脚后,他比以前更不爱搭理我了。我放任爱情和自尊交战了几天。几天后,爱情把自尊活活打死了。然后我就来道歉了。
我低着头低声下气地说:“我那天不应该踹你,对不起。”
他半晌没回答我,我抬头,见他正心不在焉地张望着楼下的篮球场,我又来火了,大叫:“江辰!”
他低头看我,“我还没聋,对不起是吧?没关系。”
说完转身就走。
我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悲伤,像是我妈烧焦了的焖鸡翅,浓烟呛得我鼻酸。
我下意识地揉了揉鼻子,叫:“江辰。”
他回头。
我苦笑着说:“呵呵,你是不是觉得,被我喜欢上很倒霉?”
他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说:“我只是想下去打球。”
我不说话,内心有股哀大不如心死之类的悲壮。
他似乎在我面前站了很久,最后略带着急地说:“我真没那意思,我们队快输了。”
我点头表示理解,“你快去吧,加油。”
他转身就跑,跑了几步突然停下来,回过头叫我:“陈小希。”
“干嘛?”
“帮我去小卖部买瓶水吧。”他笑着说,酒窝盛满了夕阳。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三步并作两步跑下了楼梯。
我还是去了小卖部,在益力和农夫山泉之间摇摆了半天,最终选择了农夫山泉,因为便宜五毛钱。
篮球场边围了不少女生,我还看到了李薇,她手里拿着一瓶脉动,比我的农夫山泉整整贵了两块半。
中场休息,李薇咻一下给江辰递上水,我愣愣跟在她身后,感叹着她的星驰电走疾走如飞。
江辰没接她的水,看了我一眼,有点尴尬地说:“我刚刚让陈小希帮我带水了。”
“我买的是运动饮料,补充盐分的。你不喝也没别人喝,挺浪费的。”她笑得可温柔可温柔了。
我想我也不能让她为难呀,于是我将手里的农夫山泉往江辰手里一塞,夺过李薇手里的脉动,拧盖,仰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