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昕的表情变成了无限惆怅扼腕。
对于一个钢琴演奏家来说,他的手指就是他的生命。
偏偏清清的手指出了问题。
假期到亲戚家作客的时候,清清的手被亲戚家的小狗咬伤了肌腱。虽然很快就医,手指肌腱也基本康复,但弹钢琴还是个大问题。
“建议你近期还是不要弹钢琴。”
蔡昕曾经对清清这么说。
“我的手已经好了。这是你说的。”
这就是清清的回答。
——是,的确是他说的。他也没有说谎,只是有所保留。
手已不影响使用,但是弹钢琴不在此列。
只因像清清这样一个以弹钢琴为生命的人,若是告诉她以后再也不能弹钢琴,就等同于要了她的命。他只能这样说,短期内,不要弹。
清清也有一直遵医嘱,可是校音乐节,是她期盼已久的日子。那一天,她就算死在那,也一定要弹奏。
对于一名医生来说,不觉得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生命来的更重要。钢琴家的执着在医生眼里变成了可笑。
但是意外的,他又能体会到她的苦心。
蔡昕听说了,a大音乐节要她演奏的曲目是贝多芬的《悲怆奏鸣曲》第三乐章。那首曲子极快,演奏时手指要灵活有力——对于她的手指肌腱来说是极伤的。
实话实说?告诉她你的手若是再弹钢琴可能会废掉?
可是他又不忍见她绝望的表情。
索性就唱个黑脸吧,他想尽办法拖住她,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去弹奏。只要过了这个对她来说“非弹不可”的校音乐节就没有问题了。
但是他又能如何真的拖住她?最后还是被她狠狠推开。那一推她分外用力,似乎是在以此证明自己的手已经完全不碍事。
后来的事,蔡昕也听说了。
她确实没有参加音乐节。
她死了。
看着她的灵位,他懊悔万分。如果当初不拦着你,索性让你弹个尽兴,你也不会丢掉性命了吧?
即便手的病症复发,但至少,人还活着。
人活着,就总还有希望的。
医务室里,轻薄的窗帘正随风舞动。窗外乌云密布,天色渐暗,似乎随时又可能飘起雨点。
听完蔡医生的回忆后欣怡无限感慨,世间往往有多少事,是弄巧成拙呢?
清清听完蔡昕的叙述久久没有说话。她只是紧紧盯着自己的双手,盯了很久很久,最后在欣怡和瑾慧的注视下露出了一个揶揄的笑容,轻声:“哼,真是多事的男人。”
困扰她不能升天的答案,竟会是如此可笑。
可是她看着蔡医生的目光却是分外温柔。
之后,她便升天了,走时再没有一丝留恋。
害蔡医生回忆起这么痛苦的事,欣怡连连道歉,蔡医生挥着手,说着“没事”。
他当时的表情,应该是笑着的吧?
他不知道欣怡说她睡不着是为了套话的借口,一连给出很多助眠的建议。
“还是不建议你吃药。”
欣怡觉得,他真是个好医生。
辞谢蔡医生,欣怡和瑾慧一前一后走出医务室。
空气中已有了黏着的感觉,湿冷的风缠绕着皮肤,紧接着,一滴,两滴,顷刻间雨点就争先恐后地落下,沥青路面很快披上了一层深黑色的雨衣。
她们又只好折回,站在楼道门口。雷阵雨,欣怡想着等一会雨势就会渐停,这时瑾慧掏出手机,按下管家的电话号码,待接通后,说:“老邱,来接一下我,在b区大楼门口。”
本以为要等个把时间,结果瑾慧挂断电话没几分钟,远处就看见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向这边行驶而来。a大是绝对不允许外部车辆入内的,学生的车也不行。不知道欧阳家是用了什么方法,取得了a大车辆通行权。
车子在她们面前稳稳停下,一个中年男人从驾驶位撑着伞快步小跑到瑾慧面前,那硕壮的啤酒肚随着他的步伐上下弹跳,显得非常滑稽。
“两位小姐,请。”
伞很大,可供三人共撑,而老邱更是殷勤地把伞柄往自家小姐那边斜,任凭自己被风吹雨打,也不可撼动对欧阳家的忠心。拜此所赐,两人站在伞下是绰绰有余。
“上车吧,欣怡同学,我送你回去。宿舍,还是哪里?”
“谢谢你,那麻烦把我送到教工住宅区。”
“韩嘉煜家?”瑾慧淡淡一笑,“老邱,先去韩家的房子。”
“是的,小姐。”
一直撑伞到两位小姐坐上后座,老邱才收了伞快步跑回驾驶位。他的西装尤其是肩膀沾了水,他便很仔细地擦掉后,才入座开车。
趁这空当,瑾慧抓紧机会增进感情。
瑾慧说:“本来今天想邀请你到我家做客,但是念及韩嘉煜生病和天公不作美,所以作罢。如果明日天气好转,不知道欣怡同学能不能赏这个脸?”
“请我?”
“是。在今天见识了你的超度技巧之后,我觉得我们欧阳家有很多值得向你学习的地方,希望欣怡同学不吝赐教。”
“可……可你们是除灵师家族吧?轮得到我这个外行教你们吗?”
“欣怡同学过谦了。虽然同为除灵师家族,但是每个家族的做派不尽相同。冥府一直提倡这边的除灵师多多超度,为了响应冥府政策号召,我们家族希望能尽早掌握超度的诀窍。”
欣怡眨了眨眼。超度有诀窍可言吗?不就是想方设法达成亡灵的心愿?
“你们可以跟同为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