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烛火跳动在破旧的禅房,墙角的蛛网中,蜘蛛蜷缩着细细的爪。
火上支着木架,悬挂的铁锅中只有稀稀的米汤,此刻正半沸不沸地咕嘟着。
老方丈的双眸内陷,密密麻麻的皱纹自他的眼角布满整个脸颊。而连月未有温饱则叫他面色铁青,在烛光映照下更加骇人。
这阴森的场景配上孙悟空简短的话语,根本就像个故意说来吓人的故事一般,令锦宁毛骨悚然。
她在真身里不免打了个哆嗦,于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将目光从窗纸上的破洞投射出去。
大雪簌簌,不知何时才会停歇。沉甸甸的乌云致使整片天空都映成了暗红色。地上的雪越积越厚,将那陈年的血污渐渐埋藏在深处。
越看越觉得恐怖。
而老沙线条向来粗糙,这时候倒没有多大反映,只是好奇心起,探着身子问道:“大师兄,个中缘由,你可知晓一二?”
“此地供奉的舍利,定是金光寺某位高僧圆寂后留下的。一般这种宝物灵力冲天,不会轻易易主,普通的妖魔更是不能近身。”孙悟空抬起眼眸望向破陋的穹顶,眸子里闪着铮亮的金光。半晌,他收回目光继续道:“若想将舍利取走,得先削减它的灵力才行。此地戾气正旺,腥气弥漫,定是死后怨气冲撞不肯消散的龙身上的血。”
“这倒叫我想起一件……”老沙蹙眉静听,而后望向玄奘。
玄奘亦微微颔首,低声道:“长安天降龙头。陛下正是为此才差贫僧西去取经,普度众生。”
“哼,恐怕这龙血跟龙头,都是泾河老龙王的。”孙悟空挑起一边嘴角打趣:“倒是一点没糟践。”
老猪亦打了个哆嗦,一脸狐疑地四处望了望,才又往孙悟空身边挪了半个身子,挤着他,道:“谁会这么恶趣味?没事儿去收集什么龙血?”
“怕早就盯上这宝贝了。”孙悟空将站起身,从一旁拿了个已经掉了瓷的破碗,给玄奘盛了些米汤递过去,道:“这世间许多妖物皆是如此,修炼不愿走正道,净想些歪门邪道。”
老猪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琢磨了一下,又伸出小猪蹄儿比划道:“可宝贝都叫龙血给污了,那就不叫宝贝了。”
说完,他的眼珠子就随着破碗跟到了小唐面前,对着米汤开始流哈喇子。
“寻常人自然没招,”孙悟空瞥了他一眼,笑道:“龙族却不一定。龙血如何洗净,他们最清楚。”
老方丈听这几位高僧说话听得云里雾里,最后才有点头绪,于是道:“如此说来,此事为龙族所为?唉,天要亡我,我金光寺上下几十口凡人,如何与天龙相争?”
“所以俺师傅才会路经此地,替你们讨个公道。”孙悟空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老方丈的肩膀,道:“别急,几条小龙而已,难不倒你孙爷爷。”
老方丈一听,立即面露喜色,连连作揖:“多谢几位圣僧,多谢!”
锦宁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这事儿恐怕没这么简单。上次伪装成河神替狐泗掳走小唐的是个龙女,冥界黑水救走老牛的是龙族,这会儿盗舍利的还是他们。
恐怕这四海现今是不太平了。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大雪慢慢小了下来,最后终于停歇。
老方丈带着金光寺大大小小的和尚们念完晚课,便各自回房去休息。
老猪的心比火焰山还宽,待小唐吃完了米汤,把那锅底儿用粗壮的大舌头一扫而空后,歪在一旁就睡着了。而老沙白日里挑担子也是个苦差,这会儿也歇下了。
可玄奘心系此地大小僧人的安危,总是难以平静,于是默然了一会儿后,起身给八戒沙僧盖了两件衣服,方才与正在打坐闭目养神的大徒弟小声道:“悟空,可还醒着?”
孙悟空立刻睁开双眸,道:“师傅,何事?”
“为师一届出家人,理当遇佛拜佛,遇塔扫塔。然积雪甚深,明日若冷风刮过,定要结冰,寸步难行。”玄奘低头叹了口气,道:“不如趁雪还未冻,你陪为师去琉璃塔中清扫一遍,以安吾心。”
锦宁本来躲在真身里昏昏欲睡,这会儿也被吵醒,一听小唐要把大圣拉走,立刻捻决幻化人形:“扫雪啊?我也想去扫雪,还要堆雪人!”
“行啊。”孙悟空从地上窜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戏谑道:“一会儿俺跟师傅去琉璃塔扫塔,你在外头冻着。”
嗯?扫塔不是扫雪?
锦宁赶忙摇头:“不行不行,我跟你俩一块去!”
“哼。”孙悟空扬着嘴角浅笑一声,抬手从地上燃得正旺的火堆里取了大小合适的一个柴禾做火把,递到锦宁跟前:“一会儿俺跟师傅扫,你照亮。”
“好的好的!”锦宁忙不迭地点头。
几人来到琉璃塔底,两个值夜的僧人正靠在一起念经驱寒。
玄奘与二人说明来意后,明明是个做功德的好事,这二人却面露难色起来。
“圣僧,并非我二人故意不叫你们进去。只是……”一个小沙弥看了看另外一个,合掌道:“金光寺日前被朝廷的人盯得很紧。这位师傅又长相怪异。若晚间有官兵巡逻至此,见我塔中人影攒动,还是这般样貌,恐又——”
虽然小和尚说话已经十分委婉,但锦宁听了依旧不开心,于是撅着嘴躲在小唐身后嘟囔道:“大圣这样貌怎的了?我看挺好的。”
小和尚探过头看了看正在玩儿发尾的她,又道:“额,还有这位女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