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元子一怔,貌似并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熏香袅袅,缭绕于室。他脸上的表情现出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便如这一室氤氲叫人看不清、猜不透。
终究,他淡然一笑,道:“贫道虽知个中缘由,却也不便相告。还请姑娘莫见怪。”
锦宁点了点头,想着这镇元大仙倒也实诚,不像菩萨们,成天就知道说什么因缘是非,得你自己去参悟。啧啧。
“不过只可惜——”镇元子抬眼瞧了瞧她,道:“可惜劣徒不争气,动了凡念,私自下凡与个妖孽婚配去了。白白浪费了令兄一片好意。”
“啥?大仙的徒孙——是个女子?”锦宁一愣,立刻想到上午在树林里不小心听到的那段对话。
“是,贫道只门下只收过那一位女弟子。”
看来说的真是那个被称为师叔的女子啊,可是她既然已经嫁给妖怪了,为何还要上山来偷窥唐玄奘呢?这事情不合理啊。
见她蹙紧了双眉,镇元子又补充道:“皆是因果,贫道也手足无措。不过现下,姑娘似乎也卷进了此种因果之中啊。”
说着说着怎么扯上她了?怎么又是所谓的因果?
锦宁鼓了鼓嘴巴,最终没有压制住好奇的*,道:“何种因果?”
难不成是,动了凡心,私自下凡,与凡间妖猴、某位齐天大圣——婚配?
锦宁啊,锦宁,你想什么呢?那可是个猴子,还是个和尚呀。说什么跟猴子和尚婚配的事儿,知羞不知羞啊?
她心里一边因婚配二字痒痒着,一边又是自责羞愧着,终是蹙着眉头羞红了耳根。
镇元子静静观察着她的反应,微微挑起眉头正襟危坐,看来是心中有数了。但修行至此,他自然地也没有说破,只又挂上那一抹疏淡不明的笑容,一捋美髯,道:“姑娘一路自东方走来,想必是还不知,自己早已掉入了迷局之中啊。”
锦宁两只大眼睛眨了眨,越来越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
作为解释来龙去脉小分队的一员,镇元大仙你真的很不靠谱、很不称职呀!
难道意思是,西行取经,是个局?
她努了努嘴巴,道:“但修行之人不就应该看破这凡尘迷乱,不应临阵脱逃吗?”
“话虽如此……”镇元子顿了顿,又道:“这迷局说易则易,说难却也真是难于登天。可锦姑娘,扪心自问,此行你可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若然结局完全出乎意料,你可又承受得起?方才梦中情形,姑娘以为可真只是个梦吗?”
锦宁一愣,知道他窥视了她的梦境,立即有些不悦。
而且,镇元大仙啊,方才还夸你实诚呢,这会儿又打起哑谜了。锦宁在心里狠狠腹诽了一番,转念又想到了那猴子。
真真的可恶啊,天天笑得那么好看,还送人参果子给她,却天天在梦里梦见什么劳什子的粉衣小女子,真是岂有此理!
她已经有点承受不来了好吗?
她撇了撇嘴,又叹了口气,才撑着椅子道:“那依大仙的意思,我该怎么办呢?”
镇元子见她这话终于问到点子上,于是一挥拂尘,“命运痴缠,若理还乱,不如避之。这段功德对你来说无异于灾劫。依贫道来看,姑娘不如与佛祖相求,换了金善小兄弟来,便可避过这场纠葛。”
话音刚落,可怜的五庄观的客房的门咣当一声就掉下来了。门外站着气势汹汹的孙悟空:“臭道士,你说啥呢?!”
五庄观的门,的确好不结实啊。
然而——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孙猴子这么帅!
她站起身一溜小跑来到猴子身旁,前前后后看了一遍,道:“大圣,你没事儿吧?”
“俺能有啥事儿?”他紧锁着眉头,低头用眼角瞥了她一眼,不耐烦地把她拉到身后,才道:“你呢?叫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元神受伤没?”
哪里有一顿打啊,明明只被打了一下嘛。
这话虽糙,可越听越觉得里头含着些不得了的情绪呢。锦宁立即喜不自胜,从他身后探出个头来,绞着发尾道:“大圣,你关心我呀?”
孙悟空随即就白了她一眼,把她推回身后:“一边去。”
镇元子在一旁尴尬地挪开目光,走下堂道:“贫道已命人给她服过药,锦宁姑娘并无大碍。”
孙悟空不屑地冷哼一声,道:“你家几个徒弟心肠歹毒,可别把二锦药死了。”
镇元子闻言无奈地笑了几声,道:“大圣,你捣我人参果树一命呜呼,如此怎的恶人先告状起来?”
“你两个小徒孙眯了果子在先,不分青红皂白将我师傅扔下山在后,俺老孙若是恶人,他两个又是什么人?”孙悟空双手交叉在胸前,道:“再说,拔你树的是俺老孙,你绑我两个师弟又是何干?”
“只惩戒他们行了恶事却不担这恶果。”镇元子负手而立,昂首道:“清风明月固然有错,贫道业已令他们面壁。然人参果树乃乾坤至宝,大圣伤了它根基,再不成活,确是无辜。说至西天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不就是棵树,俺老孙给你救回来就是了!”孙悟空一拍胸脯,道:“三界有本事的散仙俺认得多了,你只将俺师弟们解绑,俺去去就来!”
镇元子闻言方才大笑三声,脸上露出十分赏识的目光:“好,若大圣真能救活果树,贫道愿与大圣结八拜之交。”
猴子是个急性子,拉着锦宁一窜就不见了。
镇元子这才摇着头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