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沐煌最高层知道,根本没有财务漏洞一事。
沐寒声总算安稳用了点儿早餐。
古杨知道他此刻无心顾及太多,但也提了一句:“顾准之此前去找过傅孟孟,也许还见过苏曜……日后再论?”
沉吟片刻,沐寒声点了头。
但凡商界之人,谁不对沐煌有所觊觎?尤其步履维艰的傅氏,和与沐家渊源深厚的苏曜,顾准之的确不傻,还知道联系这些人,难得他能探到个中关系。
可惜,顾准之一伙于沐煌,便是方寸小锥对苍天大树,还没能凿弄分毫,哪怕苍天大树放弃一枝往下砸,也能把小锥砸得粉碎。
……
傅夜七醒来时,不知时间,但知地点,这是她讨厌的味道。
连日来的焦心,于沐寒声来说,最难之一,便是烟瘾,越是烦越是难忍,终究出去抽了一支烟。
再回来,猛然见了半坐床头的人,修长的步伐顿了一瞬,又柔得勾了唇。
看不出激动,也不见兴奋,只柔声一句:“醒了?”
可沐寒声这样的男人,越是如此沉静,心底越是波涛起伏,他更想的是拥着妻子‘打’她、‘骂’她,为何几天不肯醒?
但他不舍得,只这样一句,早已化解连日来的沉重,坐在床边,直直握着她的手,来回磨着手背。
他替她端上温度适中的水,看着她喝下去,又列了一串她喜欢的食物,低声问:“想吃哪一样?”
傅夜七抿了抿唇,开嗓时不见嘶哑,反而清净异常,却又飘飘忽忽,她说:“我要瑾儿。”
我这她的手顿了一下,沐寒声低眉,与妻子相视,却在那双纯净褐眸之下,鹰眸微闪,转了视线。
他柔声哄着,说:“七七放心,瑾儿很好,要紧的是你。”
可她就那么直直盯着他的眼,良久,悠悠低语:“你骗不了我。”
哪怕他眉眼再深邃,依旧能看清她的影子,所以他骗不了她。
“你告诉我,瑾儿呢?”她问。
在沐寒声躲避视线那一秒,胸口生疼,疼得嘴唇微颤,她说过的,瑾儿是她的肋骨,单出来的肋骨,不能拆,更不能碰。
“寒声。”她动了动唇畔,“瑾儿若没了,我也活不了。”
也许在别人看来,她生下孩子之后便撇给了蓝修,可那是她身上的一块肉,是她在用命早产而来的孩子,谁能比她心疼儿子?
当初返回荣京,每日涨奶时,她脑子里全是瑾儿红彤彤的脸,挤掉涨出来的奶水,盛积的是她对儿子的亏欠,倘若瑾儿再有事,她这个妈还有什么资格活得舒心?
沐寒声蹙了眉,依旧握着妻子的手,薄唇微动,无声。
无从说起瑾儿的情况,最终也只一句:“瑾儿会没事。”
她很固执,“我想去看看……就现在。”
她的要求,沐寒声向来都不会拒绝,哪怕是现在。
蓝司暔的病房极其安静。
他昏迷的时间,比傅夜七还久。
那一晚,枪声响起,大概谁也看不见,那是蓝司暔开的枪,那把枪是他趁那些少年不注意私藏的,也仅一发子弹。他的小手捂在自己大衣里,摆在胸口,对准的是黎曼左胸处。
枪声一响,李曼瞳孔呆滞、涣散,可最先皱眉的是他自己。
毕竟是三岁不到的身体,哪怕他再身强力壮,也受不住枪支的后坐力,何况,空间有限,枪后座正对他的心脏。
子弹从距离黎曼心脏八毫米的地方穿过。
而蓝司暔,在后坐力急剧冲撞下,胸腔严重出血,傅夜七当初见儿子胸口血液模糊,那是黎曼的血,他自己的血,在十分钟后,大口大口往外吐,口腔、鼻腔全是血。
那样血腥的场景,莫说她,便是沐寒声也一闭眼,恐惧犹在。便是蓝修与庄岩都被吓得没了主意。
医生说:“孩子身体稚嫩,力量太突兀、太剧烈,心包外膜破裂,胸腔肌肉充血严重,此后,心脏功能受损是一定的,但看他的恢复能力,只要非极度剧烈运动,正常生活不成问题。”
傅夜七就那么蹲在儿子床边,泣不成声。
是她的错,是她的疏忽,她对儿子太放心,太不够关注。
“夜七……”沐寒声将她抱起,拥在怀里,像安抚一个孩子,“不怪你,不怪。”
该怪的是他。
从那天开始,名为住院着,可她一直呆在儿子的病房,两耳不闻窗外事,甚至忘了追究黎曼的恶毒。
蓝思暔醒的那天是三月十六,阳光里可见的春意微暖。
可更暖的是蓝司暔数日后苍白乖巧的笑。
傅夜七红着眼,不敢问儿子哪里不舒服,只是握着他的手,不曾眨眼。
反而是蓝司暔知道自己躺在床上,面前有妈咪、老沐,心里就踏实了,裂开嘴轻笑。
他知道的,开枪之前就回到自己会受伤,蓝爸从不让他自己开枪,但他没了别的办法。
傅夜七还记得那天儿子对她的宽慰。
蓝司暔笑着,弱弱的说:“妈咪不要难过,你想,要不是开枪,我就不是伤而是死了呢!”
他若不开枪,黎曼那一枪就真的会从他的后背穿至前胸,必死无疑。
而他开枪了,顶多便是受了后坐力冲击,多划得来!
傅夜七无以回复,儿子说得太对。
只是他才三岁,就有着这样的思维方式,这样超乎的乐观意识,却更让做父母的心疼。
傅夜七与沐寒声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