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恪似乎是很不甘心地瞪了赵景行半晌,终于长叹一声,失望地往沙发背上一靠。
“唉……丧尸病毒变异体所产生的特殊个体,果然是不稳定的,我本来以为有机会能和故人叙叙旧,但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也就没有所谓的旧了……”
他闭着眼睛,一脸的惋惜之色,那神情本来就是十分常人化的遗憾的神情,他平时也都是这副随性所至的样子。然而不管是什么表情,出现在他的那张面容上,看过去都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妖气,让人毛骨悚然。
然后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像是来了兴致,再次坐了起来。
“不过,虽然不能叙旧,好歹同样作为这世上唯二活了两千多年的两只丧尸,还是可以聊聊的。能不能说一说,这两千多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
赵景行仍然是冷静地看着他,片刻之后,终于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两只千年丧尸的会面,若是有第三个普通的人类在场,在这个客厅里肯定会被逼到难以忍受,崩溃逃走。两人相对而坐,同样都是一身被千年时光所沉淀出来的气质,像是两股无形而强大的力场,正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面,以无比恢宏的姿态扩展开来,互相交织,互相倾轧,所到之处尽是令人从骨髓里发颤的恐怖威压。
有所不同的是,往赵景行那边看去,仿佛便能望到那千年时光的轨迹,像是一条浩瀚而广阔的苍茫银河,在他的身后迢迢铺展开去,斗转星移,华光灿烂,延伸向广袤无垠的时空尽头。
而司马恪那边,他的周围有着同样宏大的时空,却是诡异地扭曲起来的,空气、声音、光线、一切都被扭得强烈地变了形状,怪异而又诡谲,正在缓缓地沉入一片令人心悸的幽深黑暗之中,仿佛一个能够吞噬一切物体的黑洞。
“没什么可说的。”赵景行淡淡道,“世事变更如走马,仅此而已。”
“世事变更如走马……看了太多人间百态,沧海桑田,到最后也确实只剩下这七个字。”司马恪轻笑了一声,“江山百易,物非人非,你这两千年,过得一定很苍凉。”
赵景行微微一震。他本来丝毫没有跟对方闲聊的兴致,但司马恪这句话,却让他不得不承认,有些感受,只有同样经历了那么漫长时光的人,才会真正地明白。
苍凉,这两个字用来形容他过去的两千年岁月,的确是再合适不过。一片荒芜的,冷寂的,雪落千年的死城,不,甚至连死都不存在,他所在的是介于生与死之间的灰色地带,在那里,真的只有一片永恒的苍凉。
然而,现在的他,已经有了属于他的那份温暖和色彩,那份来自人间的烟火红尘气息。过去的两千年时光,对他来说也就只如眼前放过了一场黑白无声的走马灯,过去便过去了。他那不算是生命的生命里,真正有意义的,只有当下。
赵景行并没有再接司马恪的话,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密封的玻璃盒,扔到他的面前,里面是一把残缺不全,腐朽发黑的竹简,竹简上写满了小篆文字。
“这是你写的吧?”
司马恪扫了那些竹简一眼,眼中一瞬间露出一种无法描述的复杂情绪,似是怅惘似是怀念,似是得意似是鄙厌,但随即便被他一一尽数隐去,只是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作为一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丧尸,这么多年来,你想必也对自己的身份做了不少调查,难为连这些陈年旧物都能被你找到……没错,这些丧尸病毒的记录是我留下的。”
赵景行直视着他:“你是丧尸病毒的第一个发现者?”
“何止是发现者。”司马恪轻笑一声,“……更加确切地说,我是丧尸病毒的创造者,也是现在这场末世最初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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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这章好难写……改了好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