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翡翠二人静立两侧,两个交换了眼色,珊瑚轻声道:“老太太,夜色了,你该歇下了。”
老太太抬了抬手,二女将她搀扶进内堂,服侍她躺下。
“明日,让大太太去请道长来做一场法事。”
珊瑚翡翠二人认定是闹了邪物,应声“是。”
老太太继续捻着佛珠,不紧不慢地道:“大老爷根本就不信今日闹鬼,他是认定我昧了大姑娘姐妹的五万两银票又一对翡翠镯子去。”
以前李氏在,她还有一个说话的人。
如今,硬是连这个人也没了,好在沈宝随了李氏的乖巧性子,能讨她欢心,“明日开明春园,四姑娘在府里闷了许久。明儿天一亮,珊瑚就拿二十两银子去街上给四姑娘买些上好的胭脂水粉。翡翠,把我的首饰盒子拿来,从里头挑些好的给四姑娘送去。”
潘氏的女儿沈宜、石氏的两个女儿个个都生外心,还是沈宝与她亲近。
珊瑚面露忧色,“大老爷罚四姑娘禁足漱玉阁……”
“这些日子四姑娘还罚得少么?”老太太反问着,“大老爷要追究,只推说到我头上来,是我放四姑娘出来的。明儿是大日子,姑娘们个个都去得,凭甚要把四姑娘拘在家里,说到底,还不是潘氏有自己的私心,早前还以为她是个好的,没想这私心和石氏一个样儿。”
若不是潘氏在一旁又哭又闹,沈俊臣怎会冲她发火,又怎会说那些令人心寒的话。
定是这潘氏挑唆的!
她自己的儿子,最是个孝顺的,以往连重话都不会说,可现在竟说那等绝情话,这不是沈俊臣的错,是潘氏在作怪。
老太太想到潘氏,拳头握得紧紧的。
还是应该让儿子娶李家的姑娘,至少这样与她是一条心。
这石氏是个有二心的,潘氏也别有用心……
老太太如此一想,越发觉得李氏顺眼,更觉得李氏所生的几个孩子都是好的。
翡翠支吾了一下,终是问道:“老太太,二老爷……”
老太太停下了捻佛珠,想到这事,她更心烦,“原是想把大姑娘许给崔丞相的傻孙子,门当户对,若是过门,崔家许是连嫁妆都不会要。可现在倒好,大老爷咬死不应,大房的其他几位姑娘年纪又太小了些。二老爷是要出仕,不能就这么给毁了,你们都说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崔家不要嫁妆,自然就是沈家的。
老太太可以置成她儿子、孙子的家业。
没想沈俊臣根本就不明白她的苦心,一门心思的拒绝。
京城的人,不都讲究门当户对的么?从二品大员嫡女嫁一品丞相的长孙,这是多得配的事,怎么就不成了。
偏大老爷还建议把沈宝许给崔大少爷,那可是傻子,虽是傻子,这崔家不是一心想给她娶个相配的官家嫡女么?这怎么能成?
珊瑚与翡翠哪敢参言,可老太太问了,又不能不说。
老太太道:“这屋里就我们主仆三人,你们都说说,说错了,我不责怪你们。”
珊瑚想着再不说话,就不对了,既然是私下说的,也不会传到外头,“大姑娘才德兼备,容貌倾城,听说大太太早前有意将她许给潘四爷,大老爷都没应。大姑娘又看入了太后、皇后的眼,怕是将来是个大福分的。”她可不能开罪大姑娘,万一开罪了,他日大姑娘寻个体面婆家,这不是自己给自己立了个大仇家。
翡翠道:“老太太一心想让二老爷出仕,大房几位姑娘的婚事自有大老爷、大太太做主。不如就把四姑娘许给崔大少爷,四姑娘现下母孝在身,便是能出阁也得三年以后,待那时,二老爷已经做官了,再从长再议……”
老太太的眸光一闪,大老爷看重沈宛,毕竟沈宛是嫡长女,又看入了太后的眼,她的婚事,是要挑个好的。大老爷未必会看重沈容,这小丫头现下才十岁,三年后,可不正是议亲之时。虽然朝廷有令,女子及笄方可出阁,可像贫寒人家,几岁卖到别人家做童养媳的,又或是十二三岁出阁的比比皆是。
老太太脑子里灵光一闪,这主意不错,先替沈俊来谋到差事要紧,否则再这样拖下去,怕真就废,自然,这男子不如女子,妇人要守节,可男子过了七七便可再议婚事,到时候她帮衬着挑个好的。
老太太又忆起娘家的几个侄女,还是觉得给沈俊来娶娘家侄女好,亲上加亲,又与她是一条心。可沈俊来一心想娶个官家千金为继室,更想学了沈俊臣。老太太轻叹一声,到底是大了,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但她还有李氏留下的儿女,李氏虽不在了,她总要看顾着沈宾、沈宪、沈宝兄妹三个平安长大。
老太太舒了一口气,“都歇了吧。”
珊瑚翡翠齐声应“是。”
老太太滑入被窝里,也累一天了,她明日再好好琢磨琢磨如何助沈俊来入仕,权宜之计,且将沈宝许给崔左相家的长孙,其他的,三年才再慢慢计较。
*
翌日,天气晴朗,和风习习,正是杏花荼蘼时,仪方院的杏花开得正艳。
一大早,沈宛打扮一新,领着沐风、沐雨姐妹迈入仪方院,“五姑娘可起来了?”
小环欠身答道:“将才起来了,刚洗漱过,这会子石妈妈正给五姑娘挽髻呢。”
沈宛肤白若羽,瑞草彩绣缎裳,华丽繁复的精致花纹,却是月白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