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公果然宝刀未老。若无鄂公坐镇十六卫,合围回师的时机也不可能如此巧妙。朕听闻奏报之后,暗中可惜了许久。之前朕怎么不曾三顾茅庐,将鄂公请出府来呢?否则,又何必忧虑无将可用?”圣人打量着鄂国公尉迟庆,又想起他那几个猿臂蜂腰的孙儿,“尉迟家的儿郎也个个都勇猛非常,果然不愧为鄂公的儿孙。”
尉迟庆咧嘴一笑:“老臣年纪大了,每回翻身上下马都觉得一把老骨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折了。这回也不过是应急而已,圣人若再差遣老臣几回,说不得老臣就会在千军万马面前摔下来了。不过,就算少了老臣,圣人也不必担忧。两次平叛之战涌现出这么多才能出众的年轻将领,完全不愁人不够用!”
“鄂公莫不是变着法子夸自家孙儿罢?”圣人大笑起来,“虽然鄂公自谦,但立下如此大功,不能不赏。赏金千两便不必多说了,不知鄂公还有何想要之物?只要朕能拿得出来,但说无妨。”国公之爵位世袭罔替,即便新立了大功,也无法再往上封——总不能封异姓王,瓦解宗室势力罢?
“……”就在旁边不少人都暗暗觉得鄂国公会为自己不成器的儿子讨个职缺的时候,尉迟庆却倏然双目发亮:“老臣正有一事想央圣人与皇后殿下做主!老臣家的几个孙子,个个都英武出众,无奈只有大郎得了婚配,二郎三郎几个都没遇着合心意的小娘子哩!圣人与皇后殿下若能替他们主持婚姻大事,老臣便心满意足了!!”
一瞬间,圣人与杜皇后都想到了自家长女。但仔细瞧鄂国公的神情,却不像是求尚公主。于是,两人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松。尉迟家几个儿郎确实不错,可惜只喜欢耍刀弄枪。他们实在舍不得将自家爱女嫁给武将,免得日后一旦出征,便须得提心吊胆地等着消息。
若只是求娶宗室女,圣人与杜皇后倒能够做主,于是自然满口答应下来。紧接着,圣人又以相似的语句,询问了永安郡王与简国公许业。
永安郡王觉得自己是戴罪立功,自然不敢领受功劳。圣人宽慰了他之后,他思索片刻方道:“那就给老臣那几个孙儿求个好职缺罢。老臣也不想将他们拘在身边,若能放他们去景行麾下任职便再好不过。”
“两位爱卿可真是舔犊情深,顾念的都是自家的子孙。”圣人感慨道,又望向简国公。
简国公双目微垂,眼角余光瞧见鄂国公使来的眼色,心中不由得苦笑。沉思片刻之后,他决定顺从自己所念,而非韬光养晦。或许,有些人的性情便适合肆意活过这一世,而不是带着种种顾忌龟缩起来。既然他前半辈子都纵情御马驰骋征战,后半辈子又何必勉强自己收敛呢?
“这一切都是老臣应为的。老臣只愿,日后还能为圣人效鞍马之劳!!”
圣人深深地望着他,唇角扬了起来:“得爱卿此言,朕心中甚为感动。不过,爱卿的功劳也不能不赏。不如给爱卿的次子封个世袭罔替的郡公罢。”
“……臣叩谢圣恩。”
这一切都落在不远处的数位年轻人眼中。他们不着痕迹地交换了眼色,对于简国公许业的选择,也不知该赞叹抑或该怅然。
或许简国公并无他意,只想尽心尽力地效忠,而非如同吴国公、鄂国公那般佯装称病,赋闲家中。总有些人不愿意享受闲情逸趣,更希望自己的人生始终波澜壮阔。然而,当他的功劳已经封无可封的时候,当他早已手握重权的时候,圣人便难免会生出些别的心思。毕竟,圣人并非先帝,对为他立下汗马众臣带着纯然的信任。他更在意的是,这些老臣迟迟不愿意将权力交割出来。
计功受封自然不仅仅限于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阿史那真啜将军,李徽、李璟、李玮、王子献等人均在赏赐之列。只不过,除了金银等物外,每人得的赏赐并不相同。
诸如,阿史那真啜将军获得了县公爵位;李璟与李玮分别被封为了都督,不日便要远赴边疆;李徽只遥领了大都督之职,兼任宗正少卿与兵部侍郎,并得了一座骊山附近的大温泉庄子;王子献则依旧是中书舍人,赏赐了一座三路五进的大宅邸以及京郊的两座庄园。其余人等也都按照军功十二转计勋,顺理成章地升迁。
这些功劳所得的赏赐,有些或许并不完全相符,但圣人自有衡量,臣子们自然只能跪下叩谢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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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王子献与李徽便去了一趟慈恩寺。
王子睦坐在禅房之中,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们:“阿兄,我即将还俗。”
旁边的玄惠法师双手合十,神情满含慈悲之意:“圆悟的红尘之缘从未断过,还俗亦不过是顺应因果罢了。他确实与我佛有缘,却未必是出家为僧的缘分。阿弥陀佛,檀越将他带回去罢,他也该行为己之道了。”
王子献与李徽早已隐隐有些预感,故而并未太过意外。倒是一直跟着王子睦的小沙弥惠知听了,呜哇一声大哭起来。在他响亮的哭声中,王子睦给玄惠法师行了稽首大礼,郑重地谢过了他的师徒情谊与指点迷津之恩,而后方揉了揉惠知的光脑袋。
“你想留在慈恩寺,跟着法师修佛法,还是随我还俗?”
惠知毫不犹豫地回道:“跟着你!!”
王子睦遂回过首:“阿兄,咱们是收他为义弟,还是由我收他为弟子?”
王子献挑眉:“随你之意罢。”阿桃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