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圣人仿佛十分为难,低声道:“再将案情重审一遍。朕绝不相信,二兄竟然会谋逆。这当中一定有甚么漏洞。叔父、许爱卿,你们再仔细找一找,可还有其他证据与证人!!此案确实事关重大,故而才容不得任何轻忽!!朕绝不能接受,二兄蒙受任何冤屈。”
荆王与许业起身领旨,而彭王犹自不肯放弃,继续劝道:“证据如此齐全,圣人又何必自欺欺人呢?臣们都知晓,圣人一向温善心软,但面对这种事,便绝不能妇人之仁!否则必将遗祸无穷!!圣人便听臣一言,立即结案罢!另外,此案既然确定是谋逆大案,便不必因顾忌咱们皇家宗室的名声藏着掖着,须得让朝中众臣都知晓才好。”
“朕已有主张,彭王叔父不必再劝了。”圣人的态度十分坚定。
彭王当然不会就此罢手,私下又寻了鲁王、荆王,说服他们递折子进谏。安兴长公主自不必说,联合了数位大长公主不成之后,就独自递了帖子,要求按照律法惩罚越王李衡与嗣越王李玮。他们的目标是倾覆越王府,李衡不能留,他的嫡长子李玮亦不能留。至于天水郡王李璟,素来不堪造就,也不足为惧。
李徽带着异常沉重的心情回到了濮王府。王子献得知案情进展之后,也只是默默地陪伴着他。如今他们该做的已经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就等着那些人愿不愿意及时出手了。出手之后的效果如何,他们倒是并不担心。若是这些人联合起来都劝服不了圣人,那便是他们从来都低估了圣人的猜忌之心,日后更须得谨慎以对。
此外,王家姊妹与何城终于得以归家,他们所知的却也十分有限,根本寻不出那群大汉的踪迹。且虽然姊妹俩因身份特殊之故,被软禁的地方并不是宗正寺,而是荆王府的别院,但两人到底受到了惊吓,回家之后均前后病了一场。
李徽与王子献稍稍有些失望,但也并未放弃继续搜集相关的证据。也许有朝一日,这些零零碎碎的消息就能串起来,成为给越王府平反,甚至于追查幕后主使的关键性证据。
是夜,吴国公秦安倏然悄悄入宫,觐见圣人。没有人知晓这位久久不曾出现的国舅究竟与圣人说了些甚么,只知他们密谈了足足两个时辰。当秦安趁着夜色出宫回府的时候,圣人沉吟片刻,竟去了软禁李衡的偏殿。
此时,越王李衡并未就寝,仍是衣冠整洁地来迎圣人的銮驾。许是因归政郡王去世的消息给了他极重的打击,他的精神仿佛仍有些萎靡。不过,见到圣人的时候,他却像平日那般淡定,礼仪没有任何错漏。
圣人亲自上前,想将他扶起来:“二兄不必多礼。”
李衡却坚持要跪,当着所有服侍之人的面,叩首道:“罪臣教子不严,令皇室蒙羞,让陛下为难了。陛下,既然那些逆贼已经设下了陷阱,罪臣一家尽数折了进去,就请赐罪臣一死罢!!”
圣人顿时大惊失色,竟跪坐在他面前,流泪道:“朕明知二兄无辜,岂能如此狠心?就算二兄当真是一念之差,咱们兄弟这么些年来的情谊也并非虚假!!”
兄弟二人相对而哭,足足哭了半个时辰,才相携抵足而卧,端的是兄弟情深。
然而,这个消息传到正在密谋的安兴长公主与彭王耳中时,她却冷冷一笑:“李衡主动求死,可真是体贴之极。如今,咱们这位圣人心里不知有多高兴呢。呵,三兄弟都是一丘之貉,无心无情的怪物!”
彭王瞥了她一眼,也不知想到了甚么,抚须不语。
如果废太子李嵩、濮王李泰与圣人皆是怪物,那这位意欲除掉所有兄弟的贵主又算是甚么呢?怪物中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