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如此明显的意有所指,一时间,众人无不惊愕万分,反应亦是千变万化。
荆王与鲁王满脸震惊之色,似是不敢相信,这位一向与世无争的侄儿居然会生出谋逆之心。他是极为聪明之人,对权力毫无所求,又如何可能会做出如此不智之事?!分明当年废太子与濮王夺嫡时都不为所动,如今又怎会自不量力地以卵击石?!彭王的惊讶之中则带着惋惜与愤怒,仿佛单凭着安兴长公主这一段话,一瞬间就能给他定下大逆不道的罪名。
大长公主们亦蹙起眉,疑惑地互相瞧了瞧。她们本以为,彭王说动她们入宫,为的不过是替侄女说几句好话而已。虽然她们不怎么看得上这位侄女,却满心只想着结个善缘,所以才答应了他。谁知,竟然正好遇上这种事,不知不觉便跳入了彭王的陷阱中,成了见证安兴长公主反告越王之人?!她们的日子都过得好端端的,谁想涉入甚么阴谋叛逆之争?!
圣人的神情亦是经历了讶然、沉思,最终归于平静。在安兴长公主与越王之间,毫无疑问他选择了相信越王李衡。这亦是最为正常的反应,毕竟越王这些年来从来不曾逾矩,谁会轻易相信安兴长公主的一面之词呢?
作为晚辈,李徽的反应最为激烈。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起伏,向前疾行数步,浑身都仿佛带着怒火。然而,在他心底,却已是冷如寒冬——安兴长公主竟敢在这种时候反身一击,定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的目标居然是越王府!!怎么办?!该如何是好?!
李衡不着痕迹地望了他一眼,仿佛在提醒这位侄儿必须尽可能冷静。而他自己的反应亦是平淡得很,只是微微眯起了眼:“惜娘,你所言何意?”
“二兄还要故作听不懂么?”安兴长公主讽刺地笑了起来,“原本念在你我的兄妹之情,我并不欲多管闲事。不过,既然你欺人太甚,又处心积虑瞒骗圣人,我便不得不揭穿你的真面目了!”说罢,她竟是朝着圣人跪了下来:“圣人与各位长辈在上,我状告越王李衡图谋不轨,有逆反之心!!”
圣人垂眸望着她,声音依旧温和:“阿姊怕是误会了甚么罢?多年以来,二兄几乎是深居简出,成日沉醉于书画辞赋之中,又如何可能起甚么逆心?咱们这些兄弟姊妹,谁不曾受过二兄的照拂?朕登基前后,二兄也任劳任怨地帮了朕不少忙,朕心中一直都存着敬意与谢意。兄弟之间,断不会因着几句言辞而生疏,甚至彼此猜疑。”
见圣人态度如此明确,诸位大长公主无不安心了许多,荆王与鲁王亦是连连说了不少好话。彭王却冷笑一声:“我相信,惜娘的性情一向率直,绝不会空口无凭污蔑于他!!圣人与各位兄姊且稍候片刻,再做决断亦不迟!”
李衡淡淡地望了他一眼,而后又满含感激之色地望向圣人:“不知惜娘有甚么证据?尽管拿出来便是,我也不希望自己平白就受了污蔑。”
“证据?”安兴长公主瞥了他一眼,“我仅仅只是知情人而已,不过是受人之托,当了首告之人罢了。至于证据,不如将越王府的四郎招来一问?可怜那孩子,得知二兄野心勃勃之后,便一直战战兢兢、坐立不安。若非偶然遇见了我,壮着胆子向我求救,他还不知日后有没有生路呢!!”
听及“越王府的四郎”,李衡的神情终是彻底地变了,血色尽褪,一片苍白。
而李徽则完全怔呆了——越王府的四郎?在他记忆中,这位堂兄仅仅是个稀薄的影子罢了。沉默寡言,几乎从来不曾在众人面前说过甚么话!但谁知道,他竟会私下与安兴长公主来往,居然罔顾父母兄弟一家数十人的名誉与性命,做出这种诬告父亲的不忠不孝、大逆不道之事?!
这一刻,在场众人心中或喜或惊、或悲或叹。他们都再清楚不过,越王府的倾覆,近在咫尺。就算李衡平日里表现得再好,就算越王府上下都对所谓的“谋逆”毫不知情,但作证的却是他的亲生儿子。还有甚么证据,会比亲生儿子的指证更加致命呢?
活生生的人证,再加上似是而非的物证,越王府已然再无翻身的余地。
李衡轻轻地叹了口气,闭上双目,惨然一笑:“望圣人彻底查清此案,还臣一片清白。”他跪在地上,向着圣人行了稽首大礼:“请陛下相信,臣从始至终都只忠于陛下,绝无贰心。臣愿与那逆子对质,以证无辜!”
“二兄放心。”圣人环视周围众人,声音略有些低哑,“朕必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在查案的这几日里,二兄便暂时住在这座偏殿中罢。至于二嫂与侄儿侄媳们,都留在越王府即可。”言下之意,便是要将李衡与越王府之人分别软禁起来。
这看似与软禁安兴长公主与程青无异,然而此事的知情人却比当初更多。而且,安兴长公主与彭王想必早就做好了布置,流言转瞬间便会传将出去。这不仅对越王府的名声将是极大的冲击,而且越王府上下也会越发人心惶惶——说不得还会有人为了自保做出虚假的伪证,更坐实了李衡谋逆的罪名。
想到此,李徽更是如陷冰窟,一时之间竟觉得越王府已经陷入了绝境。然而,唇亡齿寒,越王府的今日,或许便是濮王府的明日。他绝不仅仅只能痛心与惋惜,更绝不能袖手旁观!!可是,究竟该如何是好?!他还能做甚么?!
“此案,同样交给荆王叔父审理。”圣人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