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武帝时,怎么了?”
苏春水蹙起烟眉,眸光流波般盈盈一转,已有所悟:“莫非你历经的幻境在这宋朝之后?”
“正是,”秋心缓缓道:“这位宋高宗怯懦已极,一心偏安,又信小人,远贤臣,十分讨厌。我想着你们那么多高手,总有人历经后世朝代,知道这段历史,才不想掺合进去,哪知他这几道金牌竟是一意主战,收复失地……”
秋日清晨,水上甚凉,又渐起了一阵雾气,飘来荡去,留恋在她们眉宇间,缱绻不去,遮尽青山流水,隐去舟楫悠悠,却掩不去彼此温和而明亮的眼神,苏春水娇躯一震:“如果有人历经后世,隐瞒不报,想必是意欲占先知优势,一举抢下头名……”
她笑了笑,说道:“只是这也无可厚非,倒是这宋帝,为何会有这样大的转变?”
二人对坐,虽看了这许多时日,秋心仍觉她容颜赏心悦目之极,百看不厌,更有一种明媚温暖的心灵风姿,柔韧坚强,爱煞旁人,不觉闪过一个念头:“我尚如此,若当真是洛洛在此,会不会早就沉醉了呢……”自觉怪不到少女身上,心中便对陈远冷冷哼了一声,随即又觉有些好笑,如此种种,一逝而过,仍猜测道:“一是这是另一个幻境,事实与我所知不同;二是……宋帝那儿出了问题。”
察觉到少年那纯粹欣赏的清澈目光,苏春水玉颜闪过一丝淡淡红晕,又转瞬鸿飞渺渺,疑是幻觉,道:“这两种都有可能,除宋帝异常外,其余诸事于你所知,差异如何?”
“相差不大,”秋心呼了呼这深秋清冷气息,目光一闪,说道:“所以我倾向皇帝有问题,要么是被调包了,要么是有人潜入深宫,控制了赵构……不过嘛,反正这是好事,不定真能横扫金国,饮马北河呢!”
秋心事不关已,既已大体明白,虽仍有些好奇,却抵不过这厢李清照,也就懒得动了,苏春水轻摇螓首,轻轻问道:“你不觉得这青梅境的时日有些久么?一般此类幻世,至多一载而止,三年时光,几乎抵得上某些特殊的天阶幻境了。”
秋心隐隐有所猜测,却不便对她说明,只道:“也许青公主开辟的幻境,正好有些特殊呢!”
说话之间,太阳渐渐升了起来,驱薄了些雾气,又有婢招呼用饭,二人过去,又为赵明诚诊治一番,渡了些真气,用了饭,略道了情形,继续南下,不二日到了乌江古城,人烟渐盛,乱相不显,赵明诚也大好了,便带了个仆人上岸走动散心,拜访朋友,打探消息,三人无意上去,泊在清静处,聚在一起,取出些金石古玩,稀罕拓书,一一品评,也算苦中作乐,颇为得趣。
正巧有一楚汉旧物,乃是卷拓书,讲的是垓下故事,美人自刎,乌骓沉江,眼见此地流水悠悠,西风瑟瑟,虽近午时,仍是一片萧萧冷意,李清照触动心怀,不禁口吟一绝,其曰: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二女抚掌赞叹,只秋心略微奇怪,这诗原名夏日绝句,现在却已是秋天,“或许真有此不同……”一念未绝,忽与苏春水同时转首,只见赵明诚站在岸上,身后仆人牵着两匹马,脸色奇异,喜道:“我方才接到旨意,朝廷起任我为湖州知府,即日便要赴任。”
李清照忙迎了进来,细问详情,原来赵明诚有一好友于此地任职,前去拜会时,得知朝廷颁下御旨,加急传讯地方,大批起复贬黜官员,赵明诚也在列中,着他即刻前去云云。
赵明诚喜不自胜,决意立刻北返建康,过阙上殿,又因战况不明,携了这许多珍奇古玩,多为不便,还是由李清照带着暂居于此的好,待形势好转后,再会不迟。
又言已在城中某处租下了一处房舍,并托好友照顾,急令收拾行囊,李清照苦劝稍候几日,将养将养,再行不迟,不听,秋心春水又各赠他一瓶丹药,如有伤病,服下一枚,可暂保无虞。赵明诚谢过后,本想请秋心护送自己至建康,又见苏春水柔柔弱弱的,虽说修道,却没见施展甚大本事,不似个有力量的,两个弱女子总要有人保护,便熄了此念,命仆人拿了行李,舍舟上岸,葛衣蓝巾,目中神光烁烁,精神如虎,跃马望北,李清照扶着船舱,泪眼朦胧,悲声问道:“若是事情紧急,我该怎么办呢?”
“有陈公子保护,应无大碍,如实不得已,可先弃辎重,次衣被,次书册卷轴,次古玩,只有那幅我赵家祖传重器《神妙图》,还望能与夫人共存亡。”言罢,赵明诚大笑三声,豪迈雄壮,打马而去,踏起一路烟尘,片刻便成了一个小小黑点。
李清照倚舱痴痴望着,良久不动,直至西方云烧,才惊醒过来,拭去泪水,勉强笑道:“让二位见笑了。”
苏春水将她扶进舱去,温声道:“赵相公迎难而上,无畏无惧,夫人该高兴些才是。”
李清照缓缓坐下,泪痕依依,苏春水亲手倒了温水,轻轻替她擦去了,又悄悄渡了一丝细微真气过去,护住心脉,防她悲绪过甚。
“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
秋心默立船头,感此孤舟清冷,西风呜咽,衰草折伏,凄凄清清,叹息一声,极目远望,但见斜阳残晖,江天广袤,鸿逝云间,又萧瑟壮丽,美不胜收,不觉触动灵机,浑浑然,漠漠然,心意往来,精气交通,造化冥合中,皇宫珍藏,数月苦思,金石遗刻早溶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