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万里碧波,水天一色,微风中带有一种属于海的咸味,生机轻盈,又广阔无涯,也不知那群海鸥能否飞到彼岸?
陈远呆在船头,随意箕坐着,毫无风度威仪可言,怔怔望着水天交接处的那条若隐若无的黑线,若有所思的样子。
舟大如山,劈波斩浪,傲然前行,似视大海如洼溪。
陆小凤暗中叹了口气,走上前去,道:“陛……公子,你当真要亲自与那吴明决战?”
陈远笑了笑,道:“不成么?”
陆小凤纵然平时胆子最大,此刻却是头更大。
眼前这位前皇帝不知怎么想的,放着天子不做,刚扔下如画江山,便跑到这沙漠一般的大海上,全不顾同行众人的担心:“你要是一不小心,死了,我们可如何交待?”
陆小凤苦笑道:“最好还是由我们几人群起围攻,那小老头有些邪门。”
陈远摇头:“不必。”
陆小凤沉下脸:“一招杀石雁,也不必么?”
陈远道:“不必。”
陆小凤指着他的鼻子,却终于没有骂出来,跺跺脚,正要回去商量,又听这可恶的前任天子道:“你们无非是担心我死了,不好向皇帝交待……这样罢,你去将他们叫出来,来瞧瞧我的武功,如何?”
陆小凤目光一亮,抚掌笑道:“也好!”
“顺便取一盆水来。”陈远望着
“一盆水?”司空摘星跳起来,嚷嚷道:“那能做甚么?冻水成冰么,我们几个谁做不到?石真人更不在话下,一招都没走过……”
花满楼沉吟着,道:“未必,试过再说罢!”
陆小凤当先托着一盆水,五人走出华丽船舱,来到甲板上,便看到青衣少年正负手而立,面朝大海,衣袂猎猎,直欲乘风归去,飘渺难言,整个人似乎镶进了浩瀚的蓝天碧水中。
陆小凤放下盆,道:“还请公子展示罢!”
陈远并不回头,只是伸出修长手掌,朝前一握,似乎要将整个天空握进手中,低低:“诸位可知,天空为甚么是蓝色的?”
几人一怔,司空摘星已先开口道:“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就像天圆地方,还用的着理由么?”
少年收回手,叹息道:“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司空摘星,你天分中少一段灵机,武功已至百尺竿头,要想再进一步,却是难了。”
这话语说来平平淡淡,却像是在宣示某种不容更改的道理,令大部分人气丧神垂,却能令少数人燃起逆天斗志。
司空摘星呆了一呆,嘻嘻笑道:“俺老偷儿能有此时武功,已心满意足喽!”
陈远转过身来,抚掌笑道:“好心胸,凭此或能补天不足,无意有意间再上一层。”
司空摘星嘿嘿笑了几声,缩着脑袋,不再说话。
陆小凤皱眉道:“这问题很有趣,但我想不出来答案。”
几人也都摇头。
陈远笑了笑,自袖中滑出一物,闪闪发光,众人定睛一瞧,却是一面镶玉琉璃镜,平滑之极,多半是由大内巧匠费尽心血打磨而成,精致可爱,隐隐有光。
“白色是否代表纯净?”少年持着镜子,笑吟吟问道。
“黑白分明,自然如此。”几人不解,这与武功有甚么关系?
陈远抚着镜背,挥了挥手,刹那间一道长长镜光闪过,晃人眼目,再看时,镜子已静悄悄地沉在盆底,稍稍倾斜,越发显出水波平静如镜,无半点波澜。
“好功夫!”几人脱口而出。
须知众人此刻正在东海万里海面上,波浪起伏,袭动巨舟微微晃动,虽不明显,各人却都是高手,自有感应,这盆水本来微有波纹,来回轻荡,经这少年挥手沉镜,竟似摆在了最安稳的密室内,最难得的是不显一点痕迹,如何不好?
“这功夫虽好,对付吴明却似还有不足。”花满楼低声道。
几人点头。
陈远拍拍手,指着船舱高处阴影处,笑道:“诸位请看。”
花满楼没有看,一双空洞的眼睛更加寂寥。
众人抬头看去,却见那阴影处正闪烁着一汪七彩淡虹,虽依稀微弱,却清晰可见,正是夏日雨后的天边长虹。
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
陆小凤心中莫名一沉,顺着淡淡虹光回看,便看到了水,看到了水底的镜子。
镜不动,如沉默的雪,却不化在水里,反而变出了一种瑰丽奇幻的景色来,大大违背了常识,令人如同坠入一个深沉的,再也醒不过来的梦中。
西门吹雪醒了过来,一言不发,踏前一步,站在虹路上,直直朝镜子看了过去。
于是,他看到了一轮七色的太阳,宛如最美丽的宝石,澄澄生彩,幻动人心。
西门沉默着退下,陆小凤上前,长长一叹,退后,叶孤城瞧过,抚剑不语,司空摘星跳上去,抓耳挠腮,活像只猴子。
花满楼虽看不到,却可感到诸人的沉默,更察到气氛的奇异,便笑了笑,道:“可惜在下不能一睹公子的神技,小凤凰还不为我解释一下?”
陆小凤此刻才反应过来,看着人群中的花满楼,似乎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心中便难过起来。
他一向知道,花满楼虽然目有不便,心中却自负绝不输于天下任何人,此刻却是再灵敏的听力,也无用了,便生生显出他的残疾来。
陆小凤想开口,话到嘴边,却又停下。
他不知该说甚么。
因为这情景除非亲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