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芝嬷嬷到的时候苏妍正坐在灯下看窦宪的信,这一个多月窦宪每隔三日便会来信,现下这已是第十四封。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看着信纸末尾那蝇头小楷写的采葛,苏妍娇颜染上薄薄的嫣红,将信纸抵在心口将这首采葛无声念了一遍。
昏黄跳动的烛火映着她眸中流转的清波,让流萤几乎看呆,暗道上天当真不公平,怎的就把什么好的都给了自家姑娘,身形纤细窈窕,该有的地方鼓囊囊的,该瘦的地方盈盈一握,琼脂蛾眉冰肌玉骨,就连那头青丝也是乌亮柔顺教人爱不释手!
低头看看自己,胸脯倒是不输自家姑娘,可、可……
流萤使劲儿拧了拧腰间的软肉,怨念满满。
让你吃!让你吃!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呐!
笃笃的敲门声将心思各异的主仆二人唤回,流萤摇摇头撇去脑中的想法,小跑着上前拉开门,待见到门外之人,她眨了眨眼,“夫人?”
月芝嬷嬷朝她轻轻颔首,流萤打量了一眼她身后的两名嫩绿衫裙的宫人,转身对苏妍道:“姑娘,是那位夫人。”
苏妍将手中的信重又装回信封夹在医书里,起身理了理衣裙,匆匆往外间去,口中吩咐流萤,“快把人请进来。”
流萤避开门口,“夫人请。”
月芝嬷嬷摇头道:“别叫我夫人了,叫我月芝嬷嬷吧,我此番来是想请你家姑娘随我一道去见见我家夫人。”
嬷嬷?流萤双目圆瞪。
家中能有嬷嬷的都是世家贵族,更别说这位月芝嬷嬷身上的气势比君侯府上的赵嬷嬷还厉害哩,可想而知她家夫人定然不是什么一般人。
素不相识的,那位夫人为何要见自家姑娘?流萤不由生了几分戒备,圆溜溜的眼睛警惕的看向月芝嬷嬷。
她所思所想都在脸上,月芝嬷嬷见状暗觉好笑,同时心中稍稍松了口气,有这么一个单纯的小丫鬟,想必那姑娘也不是什么心思复杂之人。
思及与苏妍相识以来的种种,月芝嬷嬷暗道自己多疑,这姑娘一言一行皆是有礼之中带着些恰到好处的疏离,并无任何主动攀附之心,自己怎么就忘了呢!
定了定心神,月芝嬷嬷抬眼看向苏妍,那小丫鬟正附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什么,怀疑的目光时不时扫过她和她身后的宫人。
听罢流萤所说,苏妍几不可见的摇头轻笑,以目光嗔了苏妍一眼,示意她噤声,自己上前一步稍稍屈膝,轻声道:“请嬷嬷带路。”
苏妍却是不觉得月芝嬷嬷口中的那位夫人对她会有何不利之举,她虽与这位月芝嬷嬷统共只见过三次,却能感受到她对自己并无恶意,更别说还有彭雷彭春二人暗中护着她。
流萤心中虽急,但苏妍已做了决定,她只得朝遥遥朝身后的屋顶看了一眼,跺了跺脚,匆匆跟上苏妍一行人。
苏妍跟着月芝嬷嬷越走心中疑窦越深,待见到面前独独辟开的院落时更是疑惑到了极点。
她从前跟随师父云游之时亦曾住过不少大寺,却从未见过有哪个寺中会辟开一处院落给香客住的,无论那香客身份多贵重。
身份贵重?!
苏妍神色一凛,视线自垂花拱门前眉目冷硬的青衣护院身上移开,看了看院门前毫不起眼的黑漆小匾,只见匾上两个鎏金大字——
福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