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进闻言,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不自觉的又拱手道:“依扈官人之见,该当如何?”三娘道:“江湖上有个及时雨宋江,大官人可听说过?”柴进道:“如雷贯耳。”
三娘颔首道:“正是,宋江此人得此号并非虚言,他也广施恩义,但做法便比大官人高明许多。宋江帮扶人,乃是及人之所急,比如结交好汉,必定是先问明所需,需一餐饱饭的,便施一饭之恩,需盘缠回乡的,便施一路盘费,像我这般无所求的,便以一心结纳,绝不会像大官人这般,滥施恩义,不论高低都是一般对待。而且宋江此人也不只是结交好汉,比如他乡里有个寻常老汉,家中有人去世,无钱敛葬,宋江给了一条金资助,便是千金马骨之意。不论贩夫走卒,不论好汉配军,他是有求必应,随后以心结交,这样方才能让人效死力,声名远播,这便是宋江的高明之处。”
柴进听了之后,整整衣冠拜了一拜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三娘又道:“大官人在沧州有钱有势,若是经营得好,也不必惧怕官府,只是现下路子走得弯了。”柴进道:“扈官人愿指点时,小可奉为上宾,以重酬相谢。”三娘笑道:“刚说完,大官人又犯了毛病,我适才说了,我是无所求之人,钱财再多也无用。”柴进皱眉道:“愿闻其详。”
三娘道:“不瞒大官人,我在华州有师弟史进主持史家庄,便是华州一方豪强,又有少华山朱武为羽翼,在桃花山又有一方强援。三处已经结成铁盟,互为犄角倚仗。这三处,大官人可曾听闻?”
柴进道:“也是如雷贯耳,那少华山强人,不劫掠商旅,不滋扰村坊,更不攻打州县,却能保境安民,管治一方,教官府都不敢小觑。史家庄更是,今年来已成华州左近第一豪强,听闻华州百姓平素但有曲直,并不告官,只来庄上听判,那庄上自有人排难解纷,更兼结交官府,上下都唤史家庄为小后衙门。”
三娘道:“正是如此,不知大官人可有意一同会盟,但若与少华山、史家庄、桃花山一起结盟时,自会派遣能人前来大官人庄上襄助,早晚也助大官人将柴家庄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教官府不敢小觑。日后若是天下有变时,不论大官人是想雄踞一方,还是逐鹿天下,也才方有倚仗。现下大官人结交的梁山王伦等辈,实在不值一提。”
柴进默默盘算片刻后,斩钉截铁的道:“好,我柴家愿参与会盟,相烦扈官人引见。”三娘道:“此事易耳,过些时日我便要回趟华州,但要先回老家蓟州,将师嫂安顿下。大官人便在沧州等候,待我回来后一道前往,会商结盟之事,如此可好?”柴进喜道:“如此正好,蓟州与沧州不远,小可便在此等候扈官人。”
当下两个商议定了,三娘肚子里暗喜道:“就柴进那笼络人的手段,这柴家庄早晚被我吞了去。”
林冲、扈三娘、林娘子在柴进庄上住了数日,每日好酒好食相待。又住了五七日,两个公人催促要行。柴进又置席面相待送行,又写两封书,分付林冲道:“沧州大尹也与柴进好,牢城管营、差拨,亦与柴进交厚。可将这两封书去下,必然看觑教头。”即捧出二十五两一锭大银,送与林冲;又将银五两赍发两个公人,吃了一夜酒。
次日天明,吃了早饭,叫庄客挑了三个的行李,林冲依旧带上枷,三娘、林娘子与锦儿前来相送,林娘子泣不成声,林冲只道声珍重,便辞了三娘、柴进、娘子等人要行。
众人送出庄门作别,三娘与林娘子一直送出十余里外。到了一处歇雨亭前,那两个端公正要走时,扈三娘形如鬼魅般上前去,玉手忽然伸出,左左右右,反反正正给了两个几个大耳瓜子,下手极重,两个顿时被打落了几个大牙来。
三娘上前揪住要再打时,两个急忙跪地求饶,林冲也急忙喝止。三娘冷冷的说道:“你两个腌臓泼才,胆敢用沸水烫我师兄,又想害他性命,我可不是师兄那般好相与,这几颗牙只是算个教训。回去后闭紧鸟嘴,不论是那莽和尚还是我都不可在人前提起,若再敢生歹意,你们两个满门老小,俱都不留!”两个连忙磕头应了,回去后果然不敢提起鲁智深与扈三娘来,好在陆谦也死了,无人来找两个问时,自然不提。
三娘与林娘子又送了数里方回。随后三娘与林娘子又在庄上住了数日,这天起行,柴进吩咐数名庄客,打了两辆大车,一辆请林娘子与锦儿坐了,另一辆都驮了行李,扈三娘骑一匹骏马,教十余名庄客随行护送,一行人往蓟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