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参应诺,想了一想道:“相公,都漕让下官今天晚上去驿馆,估计是要讲重划户等的事情。』⒉3相公如此说,是不是就不该去了?”
“不去了,你只派人去说回衙后我另有事情吩咐。”
做李迪这种朝廷重臣的通判,要么就是投靠他的政敌,寻找他的把柄,落井下石,要么就是安心做好事情,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他们这些人朝里朝外的人脉众多,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帮自己一把,更何况他还可能回朝任宰相呢。
李参是个安心做事的官员,不属于任何一派,自然就选择后者,积极配合李迪把孟州的事情管好。李迪说了重分户等的事情要等一等,李参自然照做。
驿馆里,徐平听了李参派来的人传的话,不由皱了皱眉头。重分户等牵涉到的事情极多,上关朝廷的赋税差役摊派,向下关系到京西路千千万万百姓的生活,绝不是自己一句话吩咐下去,就能够顺顺利利办好的。李参突然推说有事,徐平就想到了是李迪做梗。
孟州是个小州,商税在本路处于下等,周围的几州也只是比汝州稍好一点。本州地方官府最大的收入,便就是来自于黄河水运所收的商税,重定户等,一个不慎,就把这一块的税收流失了,李迪肯定比其他的地方知州慎重。
第二天一早,徐平用罢早饭,没等多少时候,李参便带了本州官员迎了出来。
叙礼罢,李参道:“昨晚知州有急事吩咐,没有空闲到驿馆来,累都漕久等。”
徐平摆了摆手:“不妨事,有话以后说也是一样。天时不早,我们进城吧。”
李参见徐平的面色平静,不知道介不介意自己昨晚失约,心里有些忐忑。
带了属下公吏,徐平随着李参进了孟州城。到了官衙,吩咐公吏准备清查孟州的各种公文账籍,自己与李参前去见李迪。
到了长官厅,徐平行礼毕,才对李迪道:“下官现在掌京西一路漕宪,巡查地方是职责所在,烦劳李相公,这几天且辛苦一下。”
李迪道:“此是朝廷事务,你我分内之事,不需客套。我已经吩咐了录事参军和签判一应人等,你尽管派人去做事就是。有什么弄不清楚的,尽管问李参判。”
徐平应了,这才吩咐跟着自己的公吏,按照以前的常例,去清查孟州这一年来的政务刑狱钱粮之类。他们是多年在转运司做事的,都清楚规矩。
等徐平忙完,李迪才道:“做事情都有常例,也不需要官长跟在一边看。徐龙图,请后衙看茶,我们安心坐等就是。”
徐平谢过,让谭虎随着公吏们一起过去,有什么事情及时禀报自己,这才随着李迪到了后衙的花园里。
天圣年间有诏令,转运使须在三天之内查完一州,即使有特殊的事情,在一个地方也最多呆五天,时间非常紧张。所谓监察,其实主要是针对各种公文账簿,有了疑问,还是依赖地方自己写申状辨白。实在是说不清楚的,便调其他州县的官员过来稽查,自己衙门里并没有专门的官员去调查,人力依赖的是地方上。
从职责上,州里的通判才对应的是转运使,所以通判会经常地被调其他州,或是复审案件,或是清查钱粮,总之就是转运使在地方上的帮手。
徐平在邕州任通判五年,这些事情做得熟得不能再熟,并不因为刚上任显得生疏。
在一株大桂花树旁分宾主落座,公吏上了茶来,李迪请茶。
喝过了茶,李迪问了几句徐平旅途是否平安之类的闲话,这才转到正题:“龙图,前些日子转运使司行下文来,要各州报重定户等的事,敢问是现在定的户等不妥吗?”
徐平道:“相公误会了,不是现在定的户等不妥,而是定户等的标准要再商榷。”
“不知有哪些条文龙图觉得不妥?明说出来,下边州县才好做事。”
徐平想了一会,看李迪沉着脸,斟酌了一会才道:“各地定户等标准不一,总有一些不合时宜的地方。比如说吧,前些日子我们在西京城集议,贾提刑迟迟未到,便就是被路上的官司耽搁了。什么官司最多呢?因为今年编闰年录,一些乡村大户便立虚契把家里的牛让给下等户,以求降户等。事情过去,有人就把虚契作了实契,不想还牛了。”
李迪沉声道:“这有什么稀奇?小民奸滑,总是想着要钻朝廷的空子。只要把事情查得明白,藏匿财产诡名子户的重惩就是,又有什么难办的了?”
“相公,我们说起的不是如何惩治藏匿财产的人,不管怎么分户等,那种人都是不会少的,确实是查出来重惩就是。我们说的,像是牛这种役畜计入户等,民间便就尽量不养牛。少了耕牛,耕田种地便就不方便。如此一来,不就违了朝廷的劝农之意?我现在带着本路的劝农使,劝课一路农桑,不得不考虑这些。”
“如何考虑?知州都带劝课农桑,龙图想的也正是我们想的。”
“比如,是否可以让牛不计入户等?如此以来,民间便会多养牛。”
李迪笑着摇了摇头:“龙图只想着牛不计入户等,民间养牛的会多,但有没有想到如此一来牛价便会涨上去,贫苦人家更加养不起牛。如此一来,大户人家争着养,下等农户养不起,到时只能去租大户人家的牛。如此做,到底是不是劝课农桑呢?”
徐平愣了一下,对道:“相公说的也有道理,所以才让各州县上书状,说一说自己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