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可岚站在门口,既能看到门外扶着墙的段悠,又能看见门里攥着茶杯骨节发白的江临。 {}
他们二人这样子,竟让她隐隐有种情侣吵架闹脾气的感觉。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好像她怎么都插不上话,怎么插话也终究是个外人。
纪可岚沉默了两秒,还是收起了这些风花雪月的心思,这二人是师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无异于被冠上了长辈和晚辈的名头,就算再怎么胡来也不可能背乱-伦常吧?
更何况眼下还是段悠的身体要紧,她几步走过去扶住了她,低声道:“老师虽然不知道你和江教授之间发生什么事了,但是你也不能这样和他说话,他终究是你的长辈啊……有什么不满的,你们可以好好沟通,就算真是他做错了什么,你闹得这么难看也讨不着好呀。”
段悠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觉得她的每个字都在她耳边萦绕,却好似苍蝇嗡嗡叫。
她的脾气已经是系里出了名的傲了,纪可岚又修过一段时间的教育心理学,自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顶着学生的脾气刺激她,便软了口气,劝她:“好好好,我们不说江教授的事,老师送你去医务室总可以了吧?”
“纪老师。”段悠看着她,神色静若,平淡得就像湖里的水,清澈见底,无波无澜,“我自己身体我很清楚,谢谢您的关心,我不会为了什么烂事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冯校医今天已经给我输过液了,我现在只是头疼,想回宿舍躺一躺。”
听她说得有条不紊,神志清醒,纪可岚脸色稍霁,却还是颇有些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回宿舍行吗?”
“嗯。”段悠弯了弯嘴唇,往外走去。
纪可岚终究是放了手,目送着她的身影走过楼道转角,她才叹了口气走进办公室。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刚寻思着怎么找机会劝劝对面的男人,抬头就看到对面的男人右手还以同样的姿势握着茶杯,动也没动一下,眸光深沉寒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眸光落在空气里的某一点上,却仿佛透过那一点,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眼看着男人眼瞳的颜色越来越深邃,越来越寂冷,纪可岚迟疑了一下,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忽然见他“嘭”的一声将茶杯撂在桌面上,旁若无人地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纪可岚一怔,只觉得那道挺拔高大的身影以异常凌厉的速度越过她眼前,所过之处如狂风卷起浮冰碎雪,凛冽得令人心惊。
她想劝说的话一下子全都堵在嗓子里了,不知怎么,还有些淡淡的苦涩。
*
段悠走得极慢,满心的委屈无处发洩,或许是人病了容易多愁善感,以往江临再怎么讽刺她她都能傲然还击,今天却觉得还击时疲乏无力,字字句句都宛如是从她心里扯出去的,每多说一个音节,她心上就被多扯出一道鲜血淋淋的疤。
就这么走到楼梯口,她在四下无人的地方蹲了下来,眼泪不争气地滴答在地上。
几年前输给魏修远后,段悠一直惋惜至今,可惜高中时他们不在同一个学校,不能经常比试,所以她就在暗地里咬牙较着劲,期待着有一天考上a大再扬眉吐气。
后来老教授对她青睐有加,说那姓魏的小子水平扎实归扎实,终归少了点她身上的灵气,而且那小子看人时眼神复杂,表面淡然,背后却深沉莫测,夹带着几丝阴鸷和邪气,搞不好以后会走错路。倒是她浑身正气,为人勤恳踏实,所以才钦点了她当自己的关门弟子。
这也就是为什么最开始娇娇她们玩笑说只有魏大才子配得上她时,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因为他们是对手,几年来一直是对手。
可是如今她又输了。
不是输在那全国最高最权威的竞技场上,而是输在江临的寥寥几句话里。
他总是这样,所有人对她赞赏有加的时候,他总要泼她一盆冷水,好像不这样做他就浑身不痛快一样。
段悠不是什么软弱无能之辈,可也不知道怎么,江临一个字的杀伤力比别人一句话还要大上许多。
她根本没有招架的能力。
他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她的人格?
他又凭什么能轻易毁掉她牢不可破的心理防线?
段悠,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难道你真的喜欢他?
这个念头一出来,她的眼泪掉得更多了。
眼前模糊一片,耳边也只能听见空寂的楼道里自己的抽噎声。
可却突然,一道脚步声插了进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就被人扶了起来。
随之而至的是一把浅缓又冷清的嗓音,“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要一个人蹲在这种地方哭?”
段悠吸了吸鼻子,不妨却有一阵清雅的香味冲破了她阻塞的鼻子,还混着和他的嗓音一样温醇的男性气息。
她眨了下眼睛,眼前最后一滴泪水“啪嗒”一声落在了他的手背上,这才看清了对方的脸。
俊颜如玉,高蜓的眉骨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眸,隐有一股深沉的底蕴暗藏其中,薄唇的唇梢好似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但却让人分毫看不出这一抹笑容的意义,好像那只是个无伤大雅的装饰,并非因为他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段悠一下子脸都红了。
不是害羞,而是觉得丢人。
她僵硬地推开他的手,硬邦邦道:“走路崴了脚,让你见笑。”
说完就把目光转向别出,眼里的泪水也跟变戏法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