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
那一只戴着盔甲的玉骨手,虽然精致雪白,却也足够大,正牢牢地扶在自己的细腰上。
楚坐在马上,扯着手里的缰绳,很想做直了身子不去靠着身后的人,但是她知道那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
男人一双金银异色的瞳子茫然地看着圆帐顶,慢慢地,他的眼角流淌下说不上是释然还是痛苦、自嘲的泪。
只是她并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床榻上的男人慢慢地睁开了眸子。
旭旭大公主微红着脸起身,取了手镜,看了看自己的模样,见没有什么问题,方才起身离开。
“公主殿下,世子过来了。”门外的侍女忽然有些焦灼地开口。
“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旭旭大公主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冰冷的温柔,美丽的面容上露出欢喜的笑容,纤细的手指温柔而小心地抚摸上男人千疮百孔的胸口皮肤。
一滴泪珠,轻轻地滚落在隼钦宁的面孔上。
旭旭大公主慢慢地低头,轻轻地、微微颤抖着,低头吻上隼钦宁苍白的唇:“从小时候开始,我就决定要嫁给你做新娘,所以,就这样罢,不能说话,不能动,你再没有了野心,你我这样厮守一生多好,不是么?”
她搁下手里的剃刀,温柔地凝视着昏迷的人:“和魔神做交易的我,死后大概会下地狱,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阿宁哥哥,我守住了对父亲的承诺,而魔神把你给了我,他允你不死,你根本不知道……。”
旭旭大公主笑了笑,将手上的剃刀在水里洗了洗,满意地看着隼钦宁削瘦苍白的面孔看起来似乎有了些精神:“就像你想要用小鱼算计我的性命,最终却没有想到最后还是落到了我的手里。”
旭旭大公主也不以为意,只一边动作,一边温柔地道:“算计得最狠的人,死得最早,当初他以为你和珍珑夫人在永冻原上有什么特殊的交易,暗中从那个什么宫家少主那里弄来了那么多的黑火药,还有工匠,牺牲了那么多山里的牧民,硬是炸了雪山,想要将你们都埋在山里得时候,大概没有算计到最后,他会死在你前头,死在了他放出来的魔神手里。”
床上的人毫无动静。
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抬手取了帕子,拧了水,一点点地替那削瘦苍白的男人擦拭脸庞,又取了剃刀,细细地一边替他剃胡渣,一边轻声道:“阿宁哥哥,隼摩尔死了,身首分离。”
只是,全身的疼痛,让他即使昏迷,脸上的肌肉都不会不自觉地抽动。
旭旭大公主走到那床边坐下,果然看见那人仰着头,静静地躺着,闭着眼分明依然在昏迷之中。
那巫医立刻带着侍女们撤了下去。
旭旭大公主却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那巫医闻言,摇摇头叹气:“北王殿下全身经脉都废了,虽然勉强渡过了性命之忧,但是从今往后大概是只能躺在床上了,连说话都不能。”
旭旭大公主灰蓝色的眸子扫过床上削瘦的,全身包裹满纱布的人影:“他好些了么?”
一名巫医模样的中年人见着旭旭大公主进来,立刻和旁边打下手的侍女一同起身,恭谨地行礼:“公主殿下。”
圆帐里,一股子浓郁的草药味夹杂着血腥味弥散在空气里。
屏退了侍女,旭旭大公主将马鞭交给一边的亲卫,掀了帘子进了圆帐。
旭旭大公主叹了一声:“好了,我知道了,一会就过去。”
那婢女伏在地上不敢说话,只是眼里的泪水忍不主滴落下来,
旭旭大公主看了眼那婢女泛红的眼眶,和她脸上的巴掌印,忍不主微微蹙眉:“世子他又乱发脾气了?”
一名婢女上前恭敬地对着她行礼:“公主殿下,世子正在四处寻你。”
旭旭大公主微微颔首,态度却没太大的改变,只是挺直的脊背,却陡现傲然之气,一扫之前的安静温柔。
谁都知道,这位说不定将会成为几百前辽国萧太后那样的存在,垂帘听政是一定的了。
“公主殿下!”众人看着旭旭大公主过来,便恭敬地俯身,每一个部落主的眼里都是对她的敬服。
……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目光坚定而炽烈,从此以后,这赫金的一切就是她和弟弟的了。
甲子年,六月十七。
……
这一日,正午的阳光仿佛在满地的鲜血间都都失去了热度,变得苍白。
她沉默着策马一路远去,随后抬首看天。
这种感觉,还是让旭旭大公主胃部有些不适,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惆怅。
虽然知道答应和那个可怕的男人合作这一日,就知道会有这一日,但是看见那张与隼钦宁相似的男人忽然没了性命,也算是经由了自己的手……
旭旭大公主闭了闭眼,虽然掩住了口鼻,但是那血腥的味道依然不断地流窜再鼻间。
她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别开眼,只能庆幸这雾气尚且未曾散去,再远处的人看不清楚那一幕,只能隐约看见两道人影交叠,随后便是隼摩尔血光四溅,身首分离。
简直……
甜蜜到惊悚。
旭旭大公主无意侧身,蓦然看见那雾气间的一幕,整个人都僵住了,也不知自己是该脸红,还是该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