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经过方才那一场生死博弈,让楚瑜在对上面前之人那双淡漠无波的幽瞳时,却忽然不想再用心机。
琴笙微微低头,静静地回望她好一会,弯起精致的唇角:“算计是什么?”
他的声音很平静,神色也很平淡,甚至带着一点漫不经心和无谓。
楚瑜一愣,看着他澄澈的琥珀美眸,一时间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我……。”
“忻姑会离开笙儿么?”面前的“少年”忽然问,声音里仿佛有一种奇异的近乎寂寥的东西。
楚瑜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竟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
琴笙忽然伸手拉住她的手,将她一把拥在怀里,她听见头顶上一道含了愉悦的温淡声音道:“嗯,那就算计罢。”
楚瑜微震,最终还是咬了咬唇,闻着鼻尖那些缭绕的草木芬芳,清洌水香,心情有些复杂任由对方抱着。
心头却莫名地飘过两个字——作孽。
……*……*……
七日后
风月院的花园里依旧草木葱茏,花香缭绕,却因着时节已过,暖房里出来花草到底显出一点衰败来。
花园的碧色琉璃八角小亭子水汽袅袅地飘荡,一道窈窕妖娆的身影执着扇子轻煽小炉子,看着炉子里的火渐起,炉子上的续冒出袅袅青烟。
女子抬起头看向迈步进亭子里的纤细人影,娇柔一笑:“楚姑娘,妾身还以为你不来了想不到金姑姑竟真放了你出来,且稍等一等,妾身这泉水煮好了,为你沏上一杯翠玉茶,试试妾身的手艺。”
楚瑜打量着柳二夫人今日梳着飞仙髻,压着一只翠羽碧玉牡丹华盛,耳坠着小指头大的珍珠坠,身上一件浅妃色锦地牡丹纹绣宽袖褙子搭着黛蓝缠枝莲地凤襕妆花缎裙,一身花团锦簇的模样愈发显得她模样娇艳,眉宇间的精明之气也再不掩饰,倒是很有些当家主母的厉害模样。
楚瑜挑了挑眉:“二夫人亲自给楚瑜煮茶,倒还真是荣幸。”
她来的时候就发现柳二夫人把侍女婆子们都打发走了,而这位柳二夫人居然在她面前自称妾身,姿态放得够低。
她的揶揄却并未让柳二夫人恼火,柳二夫人一边将续小心提起搁在桌上,一边笑盈盈地道:“楚姑娘帮了妾身那么大的忙,妾身亲自端茶来谢自是应该的。”
说罢,她动作优雅地行了一套茶艺功夫,再斟了一杯茶端到楚瑜面前,蔻丹指又比了比桌面上的两碟极其精致的点心笑道:“这两碟点心是宫里退下的御厨所制,想来就是乾坤院也是没有的。”
楚瑜闻着那茶香袅袅,倒也不客气地接了:“香入肺腑,入口涩中甘甜回味悠长,柳二夫人这茶果然不错。”
说罢,她径自灌了一大口。
柳二夫人打量她一回,笑道:“楚姑娘果然豪爽,看着像江湖人出身,不曾想对茶道也有心得,看姑娘谈吐爽利却也像是识文断字的人,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可不是开了眼界么,原本她只想利用楚瑜得到琴家家主信物,却不想楚瑜不但从琴笙那里得到了东西,还有本事支使琴笙绕开乾坤院的人,将消息给了安插在乾坤院外围的眼线。
乾坤院防着所有人,都不会防到自家主子头上。
柳二夫人低头品茶,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这姓楚的丫头,有几分能耐,还对琴笙有影响力,若是日后利用得当……
“二夫人这般试探我的出身,是又在想着怎么将我这个棋子物尽其用了罢?”楚瑜忽然搁下茶杯,慢悠悠地道。
什么江湖人出身,直接说她出身不高就行了。
柳二夫人商贾大家出身,商场上说话虽不像官场那般迂回曲折,却也弯弯绕绕的,见着楚瑜上来就这么大喇喇地一句刺过来,呛得她一下子咳了好几下。
她用帕子轻擦了擦嘴唇:“咳咳,楚姑娘,不过是你帮我,我帮你互惠互利的交易,何必说得这么难听呢?”
楚瑜懒洋洋地托着腮,径自捡了桌上的点心抛进嘴里:“柳大妈,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这就不够意思了。”
柳大……大妈?!
从来人人都赞她容色青春,这死丫头居然叫她大妈?!
柳二夫人脸色青了青,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脸,摸到一手精细滑腻的脂粉,又瞥了眼楚瑜青葱水嫩的小脸,强行忍耐下心中的嫉恼和怒气,脸上那笑就有些冷了下去:“楚姑娘,你说什么,妾身听不懂。”
楚瑜斜着眼睨着她:“柳二夫人是个聪明人,也别把其他人当傻子,你上回亲自进入乾坤院与我联系,那样刻意的样子只怕是担心金姑姑他们不知道你与我暗中‘勾结’罢?”
曜司的人有心放长线钓鱼,放了柳二夫人进乾坤院,柳二夫人又何尝没有将计就计,让本就没打算放过她的乾坤院之人对她彻底落定杀心,藉此让她楚瑜退无可退,必须与琴家二房、三房合作?
柳二夫人心中顿起波澜惊涛,面上却只定定地看着楚瑜微笑:“楚姑娘是误会妾身了。”
“行了,柳大妈,我也不是来找你算账的,你别废功夫试探我,我只问你,你答应将我弄出乾坤院的事情怎么样了,乾坤院那地我是肯定呆不下去了!”楚瑜有点不耐地摆摆手,她真是有点烦这些所谓人上人那装模作样的样子,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比她还高,也不嫌累得慌。
柳二夫人心口又被那一句‘柳大妈’戳了一刀,更被楚瑜的咄咄逼人逼得脸色微青,涂着鲜红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