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日薄西山之刻,贺兰敏之收拾了一下自己,带着阿三缓缓的朝着崔余庆的马车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武则天说,如果山东氏族接近自己,让自己暂时不要理会。但是贺兰敏之相信,自己的姨母是不会害自己的...最起码现在不会。李治如今还处于昏迷之中,自己虽然能够感觉的到一种属于武则天时代的来临。但是终究只是一种感觉,没有任何具体的谋划,暂时也还看不出来皇帝的昏迷,对于这个朝堂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不过李治昏迷不醒,崔余庆立刻就忍不住了想要接触自己,那就说明其中一定有一些自己想不通透的事情。但是既然武则天想透了,那也就无妨了。
这山东氏族就是硬气,想和自己谈生意,虽然是自己有些把柄被他们捏在手上,但是竟然就叫了一个下人来宴请自己,都不亲自前来说上一二三四。平心而论,他们是有这个底气。他们下了个请帖,让贺兰敏之去赴宴,贺兰敏之就得去赴宴。要说是拒绝,自己还真是不敢。
最关键的是,心里边儿竟然还没有丝毫的对自己的不屑之情。这天底下敢拒绝崔家宴请的除了皇室某些个无法无天的公主,王爷,和敌对的关陇氏族以外。就是如今的许敬宗李义府也没这个胆子,或者换句好听的,是没这个交恶的必要。
他们或许胆敢不去赴荥阳郑家的宴,或许敢扫了范阳卢家的面子,也可能不给赵郡李家面子。但是这崔家,确实还是真心不敢。不要问为什么,这就是一千多年来的底蕴,看不见摸不着的底蕴。
贺兰敏之走到了崔余庆的帐子前边儿,行军都是用帐子的。就算是李治也不例外,晚上的时候大多都是睡在帐子中。这个等级规模也是有严格限制的,尚书和侍郎,宰相的就是差着档次。贺兰敏之自己的应该就是最低级的了,出来的时候他还只是个白身。现在虽然得了官儿了,也没有相应的配套设施给他。
他的身影刚刚出现在帐子前边儿,一直在门口儿等着的管家就朝着他拱手施礼,然后屋中就走出来两个人。一个身着白色胡服,一个身着青色胡服。说是胡服吧,山东的和关陇的还是有着区别。山东的就比较宽大一些,袖子也不那么紧身。关陇的就是完全紧身,十分便于骑马运动。
这就体现了两种文化上最本质的差异,贺兰敏之这么一个不知道算是那边儿的人,穿着上倒是有些偏向于山东。他的衣服大多是以白色为主,偏于宽大,也较为舒适。因为平日里也不怎么做太多的运动,不像是关陇那边儿的人闲不住。
两个人看起来是并排而行,但是还是能够分得出一前一后的。白色衣服的微微靠前,青色衣服的微微靠后。不过两人之间的差距竟然连半步都没有,若是不仔细看的话还真是难以区分。尤其是青色衣服的男子,身材比较魁梧,两人行走不看脚步的话,就是并排而行。
在普通人之间或许没什么,但是在政界这个是很有讲究的。若是两人并排而行,说明身份地位等同。若是微微错后半步,说明这是地位相差一级。若是错后一步,说明这就是下属。若是三步开外,这就意味着身份差了很多了,根本不算是近身。
这两人这个步伐差距贺兰敏之倒是很少见,不过他微微一笑,眼中的深意一闪而逝。
“常住来了?快快里边请,里边请阿。”白色衣服的男子是崔余庆,青色衣服的男子自然就是郑朗了。这毕竟是整个山东的事情,不仅仅是清河崔家的事情。自然不能让崔余庆一人出面,否则将来的功劳可就算不得所有人的咯。
“下官见过崔尚书,见过郑侍郎。”恭恭敬敬的施礼,挑不出一丝毛病。但是无论是从哪个方面上来说都体现着一种生疏。贺兰敏之从来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更不是一个不记仇的人。从武元庆,武元爽的下场就可以看得出来。对于山东氏族联起手来阴了他一把这件事儿,虽然他嘴上对任何人都没说过,但是心里可计较着呢。这回武则天放话让不用着急了,不好好的拿着点儿,都对不起刚开始的担惊受怕。
“好好好,私人宴请哪来的这么多礼数,快入座吧。”崔余庆赶紧上前一搀贺兰敏之,然后带着他就走了进去。
行军路上,就是崔余庆也根本不可能带着些什么侍女啊,过多的仆从啦。除了管家以外来来往往的就都是那么几张面孔。上的也都是普普通通的菜色不值一提。
崔余庆端起手中的酒杯:“之前虽然总是听闻大朗,但是久闻未曾一见,今日见面实在是甚好,甚好啊。满饮此杯,今日之后你我就算是相识了。”
郑朗也面带笑容的举起手中的酒杯,两人看着贺兰敏之。
贺兰敏之自然也不能说别的什么,他也是满心腹诽,是久闻不能得见吗?明明是你们两个根本没拿我当回事儿,当个孩子后辈看了,自然见不到。
“得见二位,实在是荣幸。日后同朝为官,还望崔尚书,郑侍郎,多多提携,多多提携。”说着,也举起手中的酒杯满饮而下。这就是朝堂,很多事情不是在公堂之中谈成的。在酒桌上,更好说事儿。
“来来来,我也敬大朗一杯。陛下已经下旨,封你为太子左庶子,日后也算是同朝为官了。大朗这一出仕就是正四品上的品级,可算是羡慕死老哥我咯。”郑朗第二次举起手中的酒杯。一开口就以老哥相称,想要把关系瞬间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