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学出来的时候,贺兰敏之的整个脑袋还是浑浑噩噩的。同窗的几人和他打招呼,甚至都未曾看到,就从身边划过了。只是手中紧紧地握着一卷书,朝着门外走去。
今天娄师德教给自己的东西太多了,或许自己也需要一段时间来好好地消化一下了。
一出门,阿三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哎呦,少爷,您今儿这是得了宝贝了?怎么抓的这么紧呐?”
听着阿三惯有的腔调,仿佛是把贺兰敏之从自己的世界里拽了出来,眼神恢复了清明:“扯着没用的,有那个功夫给少爷我好好干活儿。”
“瞧您说的,这不是一直给您好好干着呢吗?嘿嘿,要不我给您拿着?”
“不用”疾言厉色,贺兰敏之迅速的拒绝,然后看着阿三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仿佛说话的语气有点儿不太对。
“好啦好啦,赶紧的走吧。”
“这,咱们是回哪儿啊?”
“回...回武家吧。”说完了,贺兰敏之就挥了挥手也不再理阿三直接上了轿子。
坐在车里,也不管外边的世事纷乱,不管其他的人吵吵闹闹的。贺兰敏之就这样静静的坐在轿子里,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一个小世界。手里仍旧是紧紧地抓着那一卷《汉书》、
怪不得,这千百年来这么多人读书,背书,思书,著书,修书。原来,不是这书无用,原来是自己这么多年来根本就不会读书。原来这么多年来,自己就没有真正的读懂过一本书。得对: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车马多簇簇啊。
捧着这本《汉书》,突然有一种这薄薄的没有多少的纸,压得自己竟然有一些拿不起来。这厚厚的历史气息,仿佛是为自己打开了一扇巨大的门。这门中是每一个人不同的人生故事。
这是一本书,这同样也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宝库。
缓缓地闭上双眼,静静的呼吸吐纳着身体里的那股气息,心境逐渐的平复了下来。
娄师德说的对,这些都只是方法,他带着自己只不过是找到了怎么打开这宝库的的钥匙。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数千年间,贺兰敏之不相信没有人找到了这书籍的真谛。但是能够学好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现在再回忆之前的情形,恐怕杨祭酒已经将昨日所有的事情都告知娄师德了。不知道他到底和弘农杨家或者是和杨祭酒有什么样的私交,这么私密的事情竟然能够和盘托出?一个做了一辈子官的人,贺兰敏之绝对不相信没有足够的信任他敢把这个事情说出来。
不过,自己的这位启蒙老师对自己还真是没的说。虽然有杨祭酒拜托在前,但是也能够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用心的在教导自己。从一笔一划,到一章一句,在到今日的这些人生哲理。而且自己能够从他的眼神之中捕捉到那一抹真正的担心之情。能够在外人眼中看到这么一抹真情,已然是极为难得了。
到了武家,这回也没有人再敢对自己横眉冷对了。一进门,武家的管家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脚步匆匆的朝着自己跑了过来。
“表少爷,这出门儿一天了,您也累了吧?小的给您准备热水,您先沐浴更衣?待会儿用不用找两个下人给您按按?”说着还带着一副笑脸儿,嘴恨不得都咧到耳朵上了。
骤然让他这么一弄,贺兰敏之这满是深沉的心情也没有了。自己依稀还能够记得,当年从武家走出去的时候,就是这个东西。自己都走出街门儿了,还能够听见他指挥下人在门口儿扫地的声音,这是怕自己脏了他们武家的地。
今天又是这样一般嘴脸,冷笑了两声。罢啦,得罪君子,莫要招惹小人。本来他也是为了拍马屁而来,那就如了他的意也就是了。
“也好,那就谢过管家了?”
“瞧表少爷说的,伺候您才是应该的呢。您屋里头等会儿,这水都烧好了,马上就让他们给您备好。”
贺兰敏之摇头失笑却也没再说话,直接朝着杨氏夫人的小院儿走了过去。后边就听见那管家嘶喊:“动作快点儿,没吃饭啊一个个的?赶紧的,给表少爷上水,等着沐浴呢。”
人啊,总还是需要些权势和地位来让下人畏惧,害怕。这样,他们才会老实,才会甘心情愿的趴在身边摇尾乞怜。
不知道为什么,贺兰敏之心里边突然升起这样的一种想法。手中握着的《汉书》握的越来越紧。
“少爷,您觉得可乐呢?”阿三跟在贺兰敏之的身边,看着他的一直挂在嘴角上的笑容,轻轻的搭讪了一句。这要是阿大或者是阿二,他们绝对会一直沉默到贺兰敏之让他们离开也不会多说一句话。阿三则是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多说两句,仿佛这舌头长在他嘴里要是不多说几句就亏了似的。
“是有点儿可笑,当年的时候你可能是没看到他另一幅嘴脸。”
“那会儿不是没福气嘛,还没能跟着少爷呢!”不着痕迹的又拍了几下马屁。不过不得不说,阿三确实是会办事儿。“可是少爷您也别太见怪,这下人嘛,不就是这样儿。”
“我可告诉你啊,这武家的下人,不是少爷该管的,也不是少爷能管得了的。可是咱们家的下人,少爷我可没亏待过你们,就这样儿的品性,你们都给我瞧着点儿,有一个给我弄走一个,留在府里碍眼。”
宰相门前七品官儿,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自己家要比宰相门前还要富贵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