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山脚下有一个村落聚集,无一例外,他们都姓陈,陈村在钟山脚下也不知呆了多久,连年纪最大的人都记不得了,他们中年纪最大的人是巫尊,活过了一千岁。
一千年可以在人间演绎无数悲欢,也可以几度王朝更替,对于这座小山村而言,一千年和一年并无什么区别,生活在里面的人,很少有人出去,也很少能有外人能进来,因为阻隔在钟山外面的无垠弱水,只有位于山上神庙里的山神才能带他们出去。
山神也姓陈,至于是不是陈村的人,已经无人知晓,也是因为他,所以陈村的人才能在钟山安居下来,因为钟山很大,大到从山这一头,走到另外一头,要整整两年世间,山那一边依旧是弱水,鹅毛飘不起,竹筏不能浮的弱水。
除了山神外,只有神侍可以飞过弱水,见到外面的人间。
神侍也是从陈村里面挑选出来的,只要做了山神的神侍就能在短时间就获得强大无比的力量,而这股力量并非是山神赐予,因为每一个村民都是神的后裔,山神掌控有开启他们体内力量的钥匙。
其实他们若能出去,就会知道自己有多么不同,即使陈村普通的村民都可以朝着太阳落山的方向不眠不休跑上一个月,也能赤手同大部分猛兽搏斗,只是在钟山光有这些并不够,每隔一段时间钟山就会有兽潮,如果没有山神的庇护,陈村就会被夷为平地。
山神固然一直庇护着陈村,但即使选神侍时,也不会下来,而是让巫尊选出人送到山上的神庙里。巫尊能够和山神沟通,也能为村民们治病,但是村民最敬畏的是,巫尊的房间里有一个透明的水晶球,从那里可以看到外界,看到人间。
村里的少年都有些向往外面的世界,甚至对此的渴望超过了成为神侍并获得本属于他们的强大力量以及种种知识。
因为钟山很大,但也很小,大的是地盘,小的是枯燥的生活。
年轻的心,是很难接受枯燥的,他们恨不得自己的呼吸就是天地的呼吸,恨不得去经历任何可以想象以及没法想象的刺激经历。
在所有偷~窥巫尊房间的年轻人中,有一个少年特别沉稳,因为他纵然随着朋友到了巫尊房间外面,也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棵大树下,低头瞧着地上的蚂蚁,仿佛蚂蚁搬家,已经足够有趣。巫尊房间的木门咯吱咯吱打开了,偷~窥的少年人们做鸟兽散,唯独他起身,恭恭敬敬朝着巫尊施礼,露出谦卑的笑容。
“陈金蝉你看蚂蚁搬家做什么。”巫尊的声音清澈如秋天的弱水,干净悠远,她看起来还和村里面十六七岁的姑娘一样,而且比她们更美丽,只是巫尊的一双眼睛总有无限的冰冷,少年们看到她的眼睛,很容易晚上做噩梦。
甚至成年的村民,都不敢跟她直视。
陈金蝉是例外,他其实不算是陈村的人,而是在婴儿时期顺着弱水漂流钟山来的。弱水本来什么东西都不能浮起来,可是装着他的那个木桶偏偏就能在弱水中漂浮。他在木桶里也是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身上唯一的纪念物是一块用黄玉雕成的金蝉。
陈村的人很少见过外面的人,因此陈金蝉的出现很是引起了轰动,他不同于别家熊孩子的安分,更受到了村民们的喜爱,只不过随着陈金蝉长大,村里面发现他是个病弱的孩子,力气很小,不能捕猎。
其实他的力气不算小了,但比起陈村中其他的人确实小了很多。
大人们怕他出什么危险,因此少年们有什么集体活动,都会带上他,一晃就是十五年过去,陈金蝉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鸟兽散的少年们并没有走太远,而是远远看着陈金蝉,怕他受到巫尊的训斥。
因为陈金蝉很安静,有种不同于他们的气质,让他很是收获了不少人缘。
听到巫尊问话,陈金蝉温和的回道:“巫尊,我观察了多次蚂蚁搬家,发现它们每次从低处往高处搬家时,过不久就会下雨,我觉得这个现象很有趣,因此在思考。”
巫尊道:“纵使最卑微的生灵,都有感知,蚂蚁虽小,感知却尤为敏锐,所以它们才能预知到一些来自天地自然的危险,提前准备逃生,你能注意到这个现象已经很不容易,如果你想学习知识,可以拜我为师,你愿意么。”
陈金蝉有些惊讶,因为他身份是陈村的外人,而且巫尊也是不收弟子的,浑然没有想到这样的机会能落在他身上,纵然他一贯淡然无求,也有些欣喜不尽,连忙点头应允。
巫尊淡淡道:“按照礼仪,拜师是需要束脩的,你就去弱水取一条鱼给我。”
陈金蝉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他告别了巫尊,走出去,那些小伙伴们纷纷围着他,他才告知了详情,引来许多羡慕,不过他们担心他在弱水出事,个个自告奋勇想要帮他。
陈金蝉拒绝了,他知道如果请别人帮忙,巫尊知道了定然不会太高兴的。
他借了一套渔具和蓑衣,就迅速往弱水走去,因为他固然没读过书,也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只是刚刚走到了弱水旁边,就起了风雨,纵然他事先料到要下雨,也想不到回来的这么快,好在他穿着蓑衣。
其实因为他安静的性格,所以在钓鱼这方面是胜过那些小伙伴的,甚至他每次将鱼钩抛进弱水中后,平心静气,还能感受到水面下的种种暗流,甚至鱼儿上钩的画面,能够清晰浮现在他脑海中,这一点他从没有告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