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对比东西厢房,南厢的环境最糟,更谈不上什么隐私,要出院子必然要经过这里,只是绝大部分的世家士族子弟都不会与平民学子有多少往来,这样的居住格局往往到最后就是一个院子里的平民学子成了同院落世家子的附庸。
上辈子,叶无莺的名声实在太糟糕了,心性善良曾生长在红旗下明白和谐自由是什么的他更不会做出要平民学子依附听命于自己这种事,结果就演变成了标准农夫与蛇的故事。
因此,他此生一点儿也不想再去做一回农夫。
不同于曾经那个温和友好打招呼的他,这回的叶无莺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那几个平民学子,倒是到最后仍然选择站在自己身边的那唯一一个,也是最贫穷的一个这会儿还没能入学,他会在明年徒步从赫东的山区走到这里,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鲜少有人能做到,那个傻大个却一步步稳稳走了出来。叶无莺对现在在这儿的几个真是半点儿兴趣都欠奉。
住在西厢的谢玉还不曾来,叶无莺想着趁这个时间去拜访一下胡先生倒是也好。
他前脚刚出院子,那边四个平民学子中的一个立刻撇撇嘴,“看来我们的运气真的不好……”暗指叶无莺的高傲姿态。
官学之所以这样安排住处,除了是最大限度地利用房屋之外,也是为了堵住那些个世家子的嘴,最初的时候,世家士族是不愿与平民学子混居的,但若是一个地方全部是世家子,这谁住最好的地方就成了很大问题,虽然世家也有品级之分,但到底都是世家,例如一个七品世家里出来的资质中等的学子,与一个八品世家的比较好的主屋?
于是,最后就演变成这样所有的世家子都可以住在最好的地方,一个小小的院落,就明确划分了学子之间的等级。
“你少说两句。”另一个瞧着年长一些的学子皱眉道。
这一个院子,来的并非都是新生,因为官学的学制并不固定,有人上个三五年就离开,也有人会在这儿七八年,甚至十来年都在官学苦修的也不是少数,于是,自然不可能形成一届一届的学生进来,新生与新生一起住的情况。
叶无莺所住的这个院子里共有五名平民学子,只有两个新生,一个还不曾到,另一个就是方才开口说运气不好的学子。
这虽然是个平民,却出身商户之家,家境殷实,也是父母宠爱着长大的,并且自身的资质不坏,在整条街上都可以称作“别人家的孩子”,地二品资质,足以让他笑傲所有的小伙伴。
然而,这一切在这里都未必有什么用处,世家士族并不缺资质好的弟子,绝大部分人看的仍然是本身的身份地位,你既是平民,就不要妄想去与士族世家比。
这既是这个时代的悲哀,也是它变得愈加扭曲变态的来源。
森严、苛刻、不可逾越。
“我们先要去打听一下,住在我们这里的这位……是哪个世家的,回来再作打算。”年龄最大的那位学子平静地说,“要知道,有些人即便是再高傲暴戾不讲理,我们也要受着。”他伸出胳膊撸起袖子,露出一截细瘦的胳膊,“不要以为我们穿的衣服同他们一样,就真的一样了。”
其他人都震惊地看着他胳膊上那些旧日伤痕,“这是博望顾氏的顾言辉给我留下的纪念,我唯一期盼的只是这一个不会更糟。”
他们结伴出门,其实要打听消息还是很容易的,毕竟官学绝大部分的学子还是平民。
尤其,叶无莺今天还出了这样一个大风头。
如果他们去找士族或者世家的人打听,得出的结论必然是叶无莺大破堂姐奸计惩戒坏人季熙大快人心,然而,他们认识的,只能是平民。
“……你们不知道,当时他拎着那个血淋淋的人头,不知道吓坏了多少人呢……”
“……听闻那盗匪足有数百人,被他一个个都割下了头颅,全部都死无全尸!”
“……你们没听说吗?他在家中就以饮血为乐,乃是个最可怕的恶童……”
“……天降魔星不懂吗?最喜欢折磨人又以杀人为乐,你们是没看到,季先生都被他吓傻啦!”
“什么?夸张?说谎?拜托,我都亲眼看到了,他就这么‘啪’地一声把那个人头拍在了季先生的胸口,凶神恶煞的可怕极了!”
平民虽然害怕世家士族,却也大多没见过大家族中的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尤其是今年才刚入学的不过十岁的平民子弟,他们一边对世家子弟存着畏惧之心,又不吝于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们。
于是,他们口中的叶无莺自然成了这副模样。
一行四人,一个个都被吓得脸色煞白,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阿娘,我要回家!”新入学的那个学子哭着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