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栎阳的家没有让顾忆湄失望,宽敞而又别具一格,客厅极大,整面窗能看到海景,顾忆湄走到窗前看看,大概是因为楼层高,这里看风景的视角甚至比她以前的家还要好。
所有家具皆是欧式简约风格,沙发柔软得人一坐进去就不想起来,哪怕顾忆湄见惯世面,也得承认,邢栎阳的品位不俗。
客厅里有个巨大的鱼缸,足有一面墙那么大,里面怪石崚峋、水草飘荡,各种彩色鱼类悠游其间。
顾忆湄走过去看,惊讶:“我从未在人家里看到这么大的鱼缸,快赶上水族馆了,这都是你养的热带鱼?怎么养这么多。”
“我不希望家里只有我一个是活的。”
邢栎阳站在顾忆湄背后,体贴地替她脱掉外套,帮她把外套挂起来后,又拿来一双女式拖鞋给她换上。顾忆湄久不被人伺候,竟有些不适应。
看到她玲珑的小腿和雪白纤细的足踝,他忽然记起一件事,一手握着她纤足,一手掏口袋,取出她那条白金脚链替她戴上。
“怎么会在你这里?”顾忆湄早就发现脚链丢了,但是没有心情理会,没想到还能失而复得。
“落在我车上,我捡到了。”
顾忆湄嘴角微弯,故意道:“那你怎么不还我?”“想亲手给你戴上。”邢栎阳抬头看她。
两人不说话,一种无言的氛围在彼此心中流动。看到她的手上光光的,邢栎阳好奇,“戒指怎么不戴了。”
顾忆湄答道:“怕碍了别人的眼。”
“你太敏感,也太在乎别人看法。”邢栎阳能理解她,家遭巨变,让她成了惊弓之鸟,惧怕来自外界的一切攻击。
“那我应该如何?”
“照常生活,凭自己喜好穿衣打扮,你活着不是为取悦谁。”把顾忆湄安顿好了,邢栎阳站起来,“累了就躺一会儿,我去做饭,好了叫你。”
顾忆湄坐在沙发上,看到客厅角落放着一架竖琴,走过去,手指轻抚琴弦,一阵悦耳的音乐声水一样流动,暗自惊讶间,一回头,看到邢栎阳正自开放式厨房看着她。
没听说他会弹竖琴,琴摆在这里,自然是要等会弹的人来弹的,顾忆湄并没有在琴边坐下,自从父亲入狱,她早已没有心思碰这些。
把他家参观一遍,顾忆湄发现一个奇怪现象,所有相框里的合照都只有他和他父亲,不见他母亲踪影,就算是母亲早逝,也不会连一张照片也留不下。
“为什么这些照片都是你小时候拍的,最近的呢?”顾忆湄拿着相框,问邢栎阳。邢栎阳手一顿,抬头看一眼,又低下头,“他们早就不在了。”
“真不幸,难怪你如此独立。”
“以后我告诉你一切。”言外之意,他现在还不打算说。
“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你收律师费收那么狠,要维持这样的生活享受,非杀富济贫不可。”顾忆湄走到邢栎阳对面坐下,看着他做菜,手法和刀法都很娴熟,一看就是做惯了。
“小时候吃够了苦,长大了格外怕穷,非物质不能满足安全感。”邢栎阳切着生鱼片,态度淡定自若。
难怪他即使是在最热闹的人群中,也带着疏离感,他习惯了孤独,习惯了一个人面对一切,顾忆湄看着他,比往日更多了一份了解。
“你先苦后甜,跟我正好相反。”顾忆湄感慨,“小时候,冬平踩烂我最喜欢的洋娃娃,我哭了好几天,觉得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坏的人了;到了十七八岁,家里人反对宗麒做我男友,想方设法把他赶走,他自己也觉得受到侮辱,从此跟我决裂,我难过好久,以为世界末日,这辈子再也不会爱谁;现在我才知道,跟家里发生的这些变故相比,过去的事不值一提。”
几句话令邢栎阳对这个女孩子的通透有了更进一步了解,假使她不是生在富贵之家,假使境遇困苦一点,必然能激发出她身上更多潜能和斗志,衣食无忧的生活掩盖了她的灵气,可惜了她的聪明伶俐。
把脸埋在手心,顾忆湄流下眼泪,感觉邢栎阳的手轻轻拍她的背,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他。他切一块三文鱼,蘸上酱汁,送到她嘴边。
“我自己钓的鱼,多吃点,忘掉一切不愉快。”
为了不破坏食材新鲜美味,邢栎阳这回用的是日料做法,清淡为主,鱼肉都放在冰沙上,刺身一边切,一边拿给顾忆湄吃。
人类对食物的爱永远是真爱,女人更是如此,夏娃就是被一个苹果诱惑了,才会走出伊甸园。
“喝不喝点酒,我家里有香槟。”邢栎阳去酒柜拿酒,打开一瓶,倒在两只高脚杯里,给顾忆湄一杯。
美酒佳肴下肚,顾忆湄脸上渐渐笼罩一层胭脂色,看着邢栎阳煎烤鳗鱼,忍不住问:“这也是你钓的?鳗鱼会不会放电?”
“有电,好几百伏,你过来试试?”邢栎阳捉住顾忆湄一只手,放到自己心口。顾忆湄红着脸把手缩回去。
酱汁鳗鱼拌面、虾肉丸子、黑松露鹅肝酱,各种好吃的美食不断由他手中呈现,最后他又用帝王蟹的蟹黄蟹肉做了一道咖喱蟹肉,顾忆湄吃得很舒心。
就连他做菜时的一丝不苟的表情,她也觉得特别顺眼,仿佛是在制作艺术品。如此用心,美食自然精致无比。自从家里出事,几个月来,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吃得这么饱,人只有在放松的心态下,才能细细品味人生。
“你要是不当律师,可以当一个alain ducasse那样的名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