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等,等到暮色四合,等到整座公寓都沉寂,盛清让回来了。
家里漆黑一片。他按亮灯,餐桌前、沙发里空无一人;又匆匆上楼,在客房里也未寻到她身影。
这令盛清让陡生慌乱——他担心宗瑛没有按时来,更担心她在路上遭遇了什么麻烦。
跑下楼,夜风将阻隔阳台的窗帘撩起,细细一缕月光便趁机覆上地板。
他一愣,快步走过去,终于在阳台里发现了沉睡的宗瑛。
她头挨着椅子,月光铺满侧脸,明晰线条平添了一些柔和。
盛清让手里的公文包还未放下,一动不动站在藤椅前看着她,过了许久,一颗心才恍然放下,后知后觉地叹出一口气来——幸好。
他不忍打扰,但放任她睡在这里,一是对脊柱不好,其次容易着凉,另外时间也不早了。
他俯身打算唤她,一声“宗小姐”还未出口,宗瑛却突然噩梦惊醒般睁开了眼,眸光里尽是惊恐——
她呼吸有一刹失律,下意识伸出手就去抓,只听得有声音在反复同她讲“没事了宗小姐,没事了”,紧接着一双稳有力的手就握住了她的手,声音低柔似安抚:“没事了。”
她这才辨清近在咫尺的一张脸,绷起的双肩顿时垂塌,气息亦渐缓,声音微哑:“什么时候了?”
盛清让借着月光瞥一眼腕上手表,答:“近十点了。”他握住她的手,本能地想借她一些温度和踏实感,理智却告诉他此时应该礼貌地松手。
他一点一点松开手指,几乎要放开她时,宗瑛突然反握住他。
他一愣,她用刚睡醒的声音问他:“差多久到十点?”
“两分钟。”他说,“要回屋里吗?”
“不——”宗瑛努力平复惊醒后失律的心跳,借力站起来,抬眸同他讲:“我想再吹会风。”
“那么……我陪着你。”
踩过晚十点线,从1937到2015,露天阳台外是璀璨不夜灯火,高楼耸立,身处六楼只能仰视,夜空里一颗星星也没有,只有飞行器的指示灯孤独地闪烁。
离开不过几天工夫,宗瑛竟觉得阔别已久。
空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硝烟味,只有楼下传来的夜宵香气。
宗瑛饿了,她倏地松开手,推开阳台门回到屋内,化身主人招待盛清让:“先坐。”她说完径直走向厨房,打开橱柜想找些食物,最终只翻出几袋速食面,又在冰箱里找到一小块真空酱肉——足够吃一顿了。
她抬手按亮油烟机,拧开燃气,盛了水的煮面锅刺啦一声响,小气泡孤零零地从底部腾上来。
等锅里水烧开,宗瑛掰开面饼倒入佐料,又撕开酱肉包装,取出来搁在案板上,将肉切成有一摞有序薄片铺进面锅,最后关掉火,从架子上取下两只碗,单手握住隔热柄走向餐桌,将锅子放在台面上,说道:“食材不够,只能这样将就了,盛先生麻烦你拿一下……”
她侧头看向沙发,却见他已经起身去了厨房,是去取筷子,实在是一种难说清的默契。
两个人终于可以安稳坐下来,共享一顿热气腾腾的晚饭。
填饱饥饿胃腹,宗瑛搁下碗筷,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盛清让亦放下碗筷,起身收拾了餐桌。
宗瑛握着手机看他端起餐具走向厨房,没有阻拦,低头长按电源键开机。
刚刚搜索到信号,密集涌入的短讯和推送就差点将手机逼到死机,在卡顿数秒过后,宗瑛点开短信呼通知,指腹一路上滑,消息提示她错过了数以百计的电话。
这是现代人被担心、被需要的证明。
屋子里叮叮咚咚的推送声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厨房流水声。
宗瑛大致浏览完毕时,盛清让也将洗好的餐具放上了沥水架。
宗瑛将手机置于一旁,想了半天,终于开口说了白天的事,她讲二姐勒令清蕙将孩子送去福利院,但福利院目前却根本无力接纳。
“清蕙打算收养这两个孩子,但这是我的责任。”她说,“是我带这两个孩子到盛家的,我想我给盛家或者清蕙添了麻烦,盛先生——”
她试图与他商量对策,盛清让擦干手从昏暗厨房里走出来:“宗小姐,不必太着急,这两个孩子来到盛家,自有其中的缘分,这件事总有处理的办法。”
他讲话做事总是如此,不论事情多棘手,总是先让对方稳下来。
宗瑛抬头看他,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说,遂讲:“不早了,你要不要去洗澡休息?我还有些事要先处理。”
盛清让听到她手机铃声又响,很识趣地上楼取了换洗衣物,兀自进了浴室。
宗瑛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是盛秋实打来的,他语气着急地讲了一堆,最后问:“你在哪儿?”
宗瑛倚着餐桌答:“我在家,打算睡了。”
那边安静了两秒,说:“那么你开一下门,我在你家门口。”
宗瑛的身体倏地绷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瞥一眼浴室,最后还是走到玄关给盛秋实开了门。
就在她打开门的瞬间,浴室里的水声突然止了。
盛秋实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进屋便问:“这两天你去了哪里?”
宗瑛答:“休假散心,出了一趟远门,信号很差,干脆就关机了。”她站着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