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彦瞪着秦曜,似乎想要看出他是在开玩笑,但秦曜的神色很认真,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顾彦于是不再动了,他冷笑一声:“你不是最厌恶魔物的吗?这样不会感到恶心吗?”
“我厌恶魔物的原因,你难道不知道吗?”秦曜呼吸平缓下来,轻声道。
这是个矛盾的命题,秦曜之所以厌恶魔物,是因为魔物害死了顾彦,而现在的顾彦却自己变成了一个魔物,其实最痛苦矛盾的人一直是他,但是顾彦感觉不到。秦曜也不会说。
“睡吧。”秦曜低头轻吻顾彦的额头,声音低哑,“我只是想抱着你。”
“怎么?又想起你的那个人了?明明和我一点都不一样不是吗?”顾彦讥讽一笑,“看来是病急乱投医没有办法……了……唔……”
秦曜陡然低头吻住顾彦的唇,将他剩下的话全部吞没进去。
这个吻温柔又缠绵,细心又悠长,又仿佛带着某种安抚的意味,直到吻得顾彦喘不过气来,秦曜才松开他,幽深的眼看着他,“现在想要睡了吗?”
顾彦眼睛发红,真没想到秦曜还是个无赖,难道他不睡他就打算继续吻下去吗?!
顾彦深呼吸一口气,干脆闭上眼睛,懒得说话了。
顾彦在魔界千年,餐风饮露惯了,什么恶劣的环境都待过,后来强大了,有了自己的领地和宫殿,就再没有如丧家之犬般逃亡过了。但是……无论是弱小时抑或是强大时,他始终是一个人。
魔物是不可能信任另一个魔物的,他安寝之处,决不允许任何其他魔物的靠近。这个习惯深深的刻在他的习惯里,只要有其他魔物在身边,他就不可能入睡,他相信的只有自己。别说其他魔物或者人了,哪怕他就是一个人时,也从未放弃过警醒,致命威胁时时刻刻环绕在他身边,堤防一切是他的本能。
魔物是孤寂且不得安宁的,他已经习惯了。
顾彦闭着眼睛,感受到秦曜有力的双臂绕过他的腰,秦曜的动作沉稳有力,却又不会让他太过不舒适。因为看不到,感受反而更加敏锐,秦曜强烈的气息如此的靠近,彻底的笼罩了他,将他至于自己的怀中。
顾彦本该很狂躁的,事实上他心里也是十分抵触的,从来没有人能够这样强行侵入他的领域,打破他的习惯。他也没有想过会有今天,他的世界只有你死我活,没有这种……
但是……一开始的不习惯过去之后,顾彦反而觉得很快就适应了。
这很不正常。
顾彦眉头蹙起,这样的一个人类修行者,在这样近的距离,他居然能够接受。这是为什么?他想了很久,忽然发现,大概是他知道秦曜是绝不会伤害他的。
哪怕这个人强大且危险,也曾反复无常,还威胁过他,但是顾彦心底就是无比的确信,秦曜不会伤害他,而且有秦曜在身边,也不会允许任何其他人伤害他,秦曜有这种保护他的能力。
这真是莫名其妙,顾彦一向不屑与别人的保护,他自己就足够强大了,但秦曜的气息依旧让他觉得安心。
这种安心并不是基于什么逻辑分析,而是一种直觉,没有任何逻辑和理由可以说服顾彦相信别人,但这种直觉却是心底而来,哪怕他的理智在反对,但本能却信任着秦曜。
为什么?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他怎么会轻易被这个人的三言两语所迷惑呢?
明明他才是一个魔物,但是他却觉得自己被迷惑了。
顾彦努力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逼出自己的脑海,他怎么可能会愿意和一个人类睡在一起,他只是没有选择罢了。
但他没有想到,他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顾彦有段时间没有睡觉了,因为他一睡着,就会做些奇怪的梦,他心里清楚那些是他的回忆,但是那些回忆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没有想起来的必要。
就比如现在。
他受了很重的伤,鲜血染红了他的盔甲,他用剑撑地,一步步往回走。
陈禅帝虽然昏庸,却并不残暴,甚至性格是宽厚的,他只是缺乏治下的能力,没有能力维系这个传承了几百年的腐朽王朝,大陈王朝日暮西山,官员贪腐,根基动摇,尽管如此,也不至于这样快的步上末路。
直到——魔物入侵,那些卑鄙狡诈的魔物附身在人类身上,他们凶残而无情,不但四处吞噬人类,还善于蛊惑,没多久纷乱四起,没有人知道那些义愤填膺的反抗者里面,到底哪些是人,哪些是魔。
秦家世代效忠帝王,他也一样。
他临危受命,率大军镇压叛乱,在他率领的铁蹄之下,反抗军不堪一击。然而他看着那些面黄肌瘦、孱弱的俘虏们,却有了瞬间的动摇。他终归能力有限,救不了这世间人,他有他的立场。
他并不喜欢滥杀无辜,更不会虐待俘虏,他的手下也不会随意烧杀抢掠。虽然必要的流血无可避免,但是他希望可以减少伤亡,任何人都有生存的权利。任何人都有——除了那些魔物。
所以隐藏在俘虏里的魔物都被他毫不留情的找了出来,然后被修士们一个个杀掉。
杀掉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魔物们,是不是这样……这个世界就会重新平和下来呢?他这样想着。
他的腹部和大腿血流不止,魔物很狡猾,这一次他受了暗算。
他没有想到那些魔物还会集合起来,强大的魔物们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和他手下的修士士兵们打了个两败俱伤,最后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