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已经有宫人拖了小春小秋还有邱李两位公公往外而去,四个人哭叫求饶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听在徐婉耳中,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冰封了下来。
晚宫宫人有多少她不知道,但是陪在团团圆圆身边的一共有四名宫女四名太监两位嬷嬷。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几乎每日都来晚宫,与这些人早已熟识,如今眼睁睁就要看着一群人死去,与她而言,这只是一件并不值得用性命相抵的事情,但是对皇家却似乎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她自来到这里,吃好的穿好的,徐泽清将她保护得很好,甚至这一个多月的宫中生活也没让她看到半点不喜欢的事情,可是这一刻,四条人命就只是那个帝王口中一句话的事情,她顷刻就觉得古代真的太可怕。
尊卑如此分明,生杀大权全在那一人手里,从前她还觉得那人好相处,可是这一刻,她只觉得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而且是从头到脚,冰寒彻骨。
院子里出现了惨叫声,内殿众人却并无人因为皇帝的话而敢有丝毫异议,甚至可以说,连心里的涟漪都没有。
徐婉看向面目森冷的帝王,看向一脸忧色还在圆圆身上的太后,还有殿内所有该干嘛干嘛的下人,顷刻之间第一次觉得自己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她并不是为人命叹息,而是因为命运根本就不掌控在自己的手里,这样的帝王之家,这样的皇宫,她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徐大人?徐大人?”
手臂忽然被人碰了一下,徐婉反应过来这才看见身侧站了张嬷嬷。
“公主要休息了,皇上命人退下。”
徐婉这才彻底回神,一抬头发现殿内除了皇帝跟她还有那位嬷嬷之外已经没有别人。而此刻,皇帝的视线就落在她的脸上,很淡,寡面无情。
徐婉急忙收回目光,却是什么都没说便走了出去。
院子里,那杖毙的宫女太监已经被拖走了,有宫人在清洗血迹,那触目惊心的红落在徐婉眼中,只觉得一下子被烫伤了一般,她迅速收回视线围着的宫墙,露出一个无奈之极的苦笑。
善德宫。
“要出宫?徐大人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宫里有的是太医,大可不必急着出宫!”这是太后的声音。她这两日头痛虽然好了一些,但依旧时不时的犯着,搅得她心神不宁。
“是啊,徐大人,公主那么喜欢你,这个时候公主病还没好呢!”
徐婉抿了抿唇道:“太后娘娘放心,我会按时进宫陪伴公主直至公主病情痊愈,只是这留宿……我本来觉得离家挺好的,可是这离家了才发觉心里反而放心不下。”
太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来,沉吟了片刻才道:“哀家说你这丫头怎么平白无故的身体不舒服,原来是太恋家!也罢,你这个年龄,从小在你爹的呵护下长大,也难怪。行吧,哀家准了你就是。”
徐婉闻言,连忙应了下来。
待退出善德宫之后,她回到西厢,自己收拾好了来时被宫人送来的行礼,让宫人装上箱子抬出晚宫。
直到亲眼看着箱子出了晚宫,她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算算时间,圆圆这个时候应该差不多该醒了,不论该不该醒,她要走了,总该去道个别。
徐婉转身往回走,却也仅仅只是刚一转身便看见了从晚宫里出来的皇上一行人。
她脚步一顿,随后快速走到一旁和宫人们一同退至两边让皇上通行。
凤澈本已走到晚宫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便又看向一旁徐婉的方向,随后,竟抬步朝她走了过来。
“要出宫?”
他的目光停在徐婉身上的披风上,徐婉没有抬头,甚至将头低得更低了些:“回皇上的话,是。”
她如此谨慎恭敬的模样倒是让凤澈怔了一下,随后他眸底又缓缓蒙上了一层冰霜,声音亦没有了半点温度:“贺礼,送徐大人。”
“不用劳烦贺公公了,马车已经备好了就在宫外,微臣识得路。”
凤澈的眸色更寒了几分,随后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贺公公深看了她一眼,这才快速跟了皇帝的步子出了宫。
徐婉看向两人离开,心口压着的那块大石这才缓慢落了下去,她转身便往殿内走去。
圆圆还是没有醒,但是她问了留守的赵嬷嬷,说是烧已经退了一些,太医说已经没有大碍了。
徐婉看过熟睡的圆圆,又替她盖好了被子,这才转身离开。
她没有太多停留,疾步便往宫门而去。
等到终于回到相府,她整个人紧绷的神经这才突然间松懈下来,顷刻之间却不止觉得身累,心里也是累得不行。
这样一个陌生的朝代,没有一个是至亲的人,就连爹爹也只是因为她顶替了别人的身份,如果哪一天,丞相老爹知道她这个女儿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女儿,该有多恨她?
徐婉想到这一层,没来由的想要逃离。
她本就不属于这里,原本是她想得太过简单,其实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属于她的,她又何必待在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这天晚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已近晌午,她居然睡到了现在。
宫里头本来就不想去,这会儿她是更不想去了。
想了想,徐婉来到厨房,把下人都支退之后又开始捣鼓欠圆圆的一顿蛋糕。
她今天实在是不想进宫了,既然如此,那就找个下人送点吃的进宫,这样一来,太后那边也不会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