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醉态老孙
见张树亭吐,老孙也哇一口吐了起来。一路上,二人又是大吐不止。
吐了几回,张树亭就感到肚里舒服多了,就是头还有些昏,身上没有多少力气。而老孙吐后,却仍是趴在马鞍桥上不敢起来,说一动,头晕眩的恐怕从马鞍桥上掉下来。
好在,经过来时一路的折腾,回去的路上,他们身下的两匹马也学得乖起来。不再敢往有水洼的地方行,什么叫老马识途,原因恐怕也在这里。
所以,尽管张树亭与老孙都醉得一溜歪斜,天黑前,他们身下的马还是驮着他们到了南门外。这时候,张树亭的酒也彻底醒了。
穿过南城门洞就是自家烧锅。可刚到城门洞,马又不能往前走了,就见城门洞里挤满了人。
张树亭抬头看,就见城门洞的西侧墙根更是人挨人人挤人,又见他们都伸长了脖子往里望。再听人群里,又有一个人在高声说话。
“刘家老三,我把话放在这儿了,这桩事我老汉管定了,有我老汉在,你就做不成!”
这个说话的声音,张树亭又是一耳朵就听出来了。这人又不是别人,正是居住在他们润泉涌烧锅所在——这条南街上的史炳杰老汉,且他的家就在南烧锅不远处。
而史炳杰老汉这个人,张树亭更是清楚不过,又是一个敢说敢为爱打抱不平的好老汉。
“老不死的,你竟敢管我刘三的事,我看你是活腻烦了?!”
这个话话的人,张树亭也是一耳朵就听出来了。这个说话的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北关开窖子铺的刘家老三。
要是说起这个刘家老三,张树亭也是再熟悉不过,瘦高条儿,二十五六岁年纪,身上总带一把杀猪刀,动不动就向人捅刀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也是安肃城一带有名的恶棍。城街上的人见了,都躲着他走。
“刘家老三,你还别说大话,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这事有我老汉在,你就甭想掺和!”
说完又道:
“你们开窖子铺的刘家全城谁不知道,人要叫你弄走了,指不定会给扔到哪个乱坟岗子去,这小闺女也立马会被你糟害了!”
说完。就听史老汉又喊道:
“各位好人心,不能光看呀,我老汉愿出一块大洋,到城东老秦家棺材铺去买一口薄破棺材,然后再负责把人埋了,有谁愿把这小闺女领回家,哪怕做个童养媳都成——有哪位好心人愿意呀?”
说着,又叹一口气道:
“如果不是我史老汉现在跟着几个儿子吃轮班饭,我倒愿意把这小闺女领回家去养了。”
“老不死的,你领回家去,不是也打算着想尝尝鲜?!”就听刘家老三说道,说完,竟又笑嘻嘻地道:
“我说,老不死的,如果你真有这心思,你可以到我的铺子去,我不收你的钱,还保准让你尝到最嫩最新鲜的!”
“我x你八辈祖宗刘家老三,我史老汉绝没有你那么下作!”就听随着史老汉这声怒骂,又是啪地一声,应该又是手掌打到脸上去的声音。
“老不死的,你竟敢还打我,看来你真是活够了!”就见随着刘家老三这句话,挤得人挨人人挤人的人群,随着一“要杀人”的声惊呼,又呼啦一下散了开来。
这时再看人群里,又仿佛推倒了高粱杆,闪出高粱地里的狼一样。就见不但站着史炳杰老汉还有刘家老三,墙根冰凉的大条石上,还躺着一个脸色腊黄,眼睛嘴巴紧闭的妇人,一动不动,应该已经死去多时了。
再看死去妇人的脚边,又扔着两三个包袱,还有一个装盛着讨饭碗的竹篮。在妇人的头前,又见跪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圆脸大眼,已哭得满脸是泪上气不接下气。
不用说,地上的妇女死了要埋,而他们争执的焦点应该又是跪在妇人头前的这个小女孩。
张树亭见了,心里也立刻明白了几分,也一眼看到,刘家老三正握着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正一下一下地往站成弓字步,准备在闪转腾挪中欲空手夺刀的史炳杰老汉身上捅。张树亭见了,不由急忙大喊一声:
“刘家老三快住手!”
喊罢,又急忙往马下跳。不跳又不知道,这一跳,又觉得腿软得不行,几乎站立不住。又不由急忙拽住马鞍桥,身子也靠在了马身上。
“刘家老三快住手!”张树亭见刘家老三不住手,仍往史老汉身上捅,便再次大声冲刘家老三喊道。
刘家老三一见是南烧锅主人张树亭在喊他住手,倒先是一怔,随即又见他将捅出去的杀猪刀又收了回来。但收回来是收回来了,却见他又一脸痞相地笑嘻嘻道:
“张掌柜不会也想管闲事?”
张树亭摇头,他确是一个不喜欢管闲事的人。但他摇罢头,却靠在马身上又冲刘家老三一抱拳道:
“可我想多问一句,有何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动刀子?”
就见刘家老三听这一问,又是一怔,可也没等他开口,就听一旁的史炳杰老汉朗声说道:
“这事不用他来说,由我老汉来说!”
接着,史老汉便一五一十说了。
原来,躺在地上的妇人和跪在妇人头前的小女孩,是一对母女,家住城东南十里外李家洼。因为那里地势低,十天前的一场大水,村子整个被淹没在大水中。不但房屋全部被毁,也淹死了不少村人。妇人的公婆被大水冲走,丈夫也为寻找爹娘淹死在了水中。
整个村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