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一角,来到一处府门之前。
府门牌匾上写着“冉府”二字,由于长时间未曾清扫的原因,匾额上生了一层蛛网,看上去极为颓败。
这时,朱红大门敞开着,其内聚集了不少人。
肖逸还未站稳,就听得一人盛气凌人道:“冉家主母,今天可是最后期限,你若再不搬,可就说不过理去了。”
申亦柔强撑着从车内探出头来,一脸愤怒道:“是高家人。”
无须解释,肖逸也猜到是怎么回事。冉霖甫过世之后,冉家再无顶梁之人。别人看着冉家势弱,就想霸占冉家的府邸。
不过,肖逸心中虽然又怒又急,但是深知初来乍到,若弄不清状况,冒然动手,很可能事与愿违。于是,压下心头火气,拉着马缰站定,回头问道:“这高家人实力如何?”
申亦柔切齿道:“为首之人叫做高迁,是孔圣人弟子高柴的后人。那高柴身长不足五尺,是个侏儒,不但相貌奇丑,还是为人愚笨,为孔圣人所不喜。高家后人也延续了那高柴本性,所以,高家虽然姓高,但是在七十二支中地位一向不高。可是,自从季门主执掌儒家之后,高家与季家公子走得很近,投其所好,无所不用其极,手段为儒家所不齿。可是,高家得了依仗,到处仗势欺人,这些年来,地位提升不少。”
肖逸冷笑道:“原来是个谄媚之徒。”而后道:“亦柔在车中休息,此事你还是不要出面的好。”
申亦柔点头道:“大哥小心。”
肖逸将马缰拴在门口的拴马锁上,迈过高坎,进了府院。
院中由外向里挤满了高家之人,都嚷嚷着要冉家快快搬走,谁也没有注意肖逸进院。
肖逸围上去,踮起脚尖来,才看到那高家领头之人高迁。只见那高迁身长四尺左右,还不如其先人高柴“高大”。而且,其身形极为臃肿,穿着锦衣玉服,也完全走了样子,丝毫没有儒家人应有的fēng_liú之姿。
这时,只见其歪着头,撅着两撇八字须,颐指气使道:“冉家主母,高家也是仁义之人,念在你们孤儿寡母,搬迁困难的份上,已经给了你们三个月的宽限。而且,我还把陈家院落给收拾出来,一切生常用度皆已齐备,只要你们人过去就好。冉家沦落,住到那陈家院落去,也能图个清净。高家已是仁至义尽,若是你们再不搬,我们可要用强了。”
其后众家丁露出凶神恶煞的神情,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动手。
这些家丁身上皆有气息波动,显然有修为在身,远非那小城中的壮丁可比。
冉家一方有七人,但都是老弱妇孺。一名管家模样的老者,两名少年未成年的少年,一名老夫人,一名中年夫人,还有两名老妈子。
肖逸见状,心道:“当真是树倒猢狲散,冉前辈一去,家中竟败落成这等惨况。”
冉家七人堵在客厅门口,不让众家丁入内。那中年夫人脸上挂着泪痕,哽咽道:“你们仗势欺人,就不怕季门主回来以后责罚吗?”
那高迁讥笑道:“冉夫人,你有什么话就留着跟季门主说吧。不过,冉家已成为孔门的累赘。不知道,你说话还有多少分量。”
那中年夫人显然是冉霖甫之妻,悲伤之极道:“我夫君也曾为孔门儒家立下汗马功劳,季门主怎可能不念旧情?”
高家一名家丁恶狠狠道:“冉夫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今天你们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还是少说废话的好。”把手一招,一众家丁涌上,就要冲进去。
那中年夫人心中一急,搂着两个少年,哭道:“高家叔叔,念在我孤儿寡母的份上,就暂且放我冉家一马。待我家儿郎长大,也感高家大德。”
那高迁得意之极,开怀大笑道:“过去常听说冉家人清高,很有志气,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那老夫人突然将拐杖往地上一杵,气沉丹田,喝道:“冉家人宁死不屈,他们要抢占我冉家之地,我们搬就搬,不搬就和他们拼命,何必想他求饶,堕我冉家威风!”
老夫人一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气势陡然一涨,令那些家丁为之一愣,停了下来。
肖逸也不禁暗赞道:“这位老夫人气贯长虹,老当益壮,倒令我辈汗颜。”
那中年夫人却哽咽道:“妾身死不足惜,只是不愿两个孩子在市井中长大,耽误一生。”听其话语,那陈家地位极低,其院落已靠近市井。
那老夫人则道:“孔圣人周列天下时,也曾流离失所,穷困落魄,可最终还不是成就了儒家大业。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只要冉家儿郎争气,又何惧居身市井?”
肖逸心有所动,心道:“英雄不问出处。老夫人说得甚对。”
那两名少年虽然年幼,却也颇有气节,当即道:“祖母大人教训得是,今后我兄弟定然倍加努力,为冉家光耀门楣。”
冉家人闻之,皆感欣慰,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那高迁也鼓掌赞道:“还是冉家主母深明大义。你们若是要搬家,我这里有人手,可以给你们帮帮忙。”转眼间就变作了好人模样。
那冉家主母充耳不闻,看也不看其一眼,而后声音一扬,道:“冉家人听令。”
余下六名冉家之人立即精神一振,齐等示下。
只听那冉家主母道:“今日起,冉家人搬至陈家院落。刘管家,你去收拾一下,只带书籍和必要生活之需,其他物什一概不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