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看到鬼家人都会生起一种冷森之感,从内心到体外瞬间冰凉一片,更遑论盯着一众鬼家人论道了。※%,..
但是,鬼家之冰冷仍未能将肖逸身上的那股温和之气浇灭。
只见肖逸依然谈笑风生,丝毫不受影响,说道:“鬼家对于人性之探究着实已到了登峰造极、无以复加的境地,与鬼家论道,肖逸倍感惶恐。”
鬼家弟子听肖逸开口便夸赞以示弱,紧绷的神经登时一缓。
这时,在那祭台上方,稷下学宫宫主刚落下一子,叹惋道:“鬼家号称善揣摩、全智勇,传承到了今日,竟还不如一个道家弟子,实在可恨可气。”说着不住摇头。
风军师讶道:“宫主此话怎讲?肖逸才刚刚论述鬼家之道而已。”其面前棋秤收起,原来已然输了。
那学宫宫主道:“肖逸看似亲和谦逊,实则心机深沉,智谋高绝。在人性之利用上,那几个鬼家弟子拍马也赶不上他。”
风军师讶道:“宫主也有些高看他了吧?俗话说,礼多人不怪。肖逸只是谦逊守礼,肯放下身份恭维他人,博得他人欢心罢了。”
学宫宫主却道:“你若是这样认为,便大错特错了。”
风军师奇道:“愿闻其详。”
学宫宫主道:“人性其实十分奇妙,变化莫测,难以捉摸。儒家称,人之初,性本善。法家却称,人性本恶。人性到底是善是恶,只怕再争论万年也难有定论。不过,无论善恶,有一点却可以肯定。”
混沌妖王和廖无尘也被勾起兴趣,停止弈棋,听其说道。
只听其道:“无论善人恶人,皆喜听顺言,不喜逆言。民间有一句俗语说的好,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论道亦是学道、悟道,能够善言相论,何必闹得恶语相向,如同仇人一般。”
风军师疑惑道:“可是世俗又称,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既然是论道,难免言辞过激。也唯有言辞过激,方能激发潜力,催人奋进。”
学宫宫主却摇头道:“你看到只是表象而已。如此论法只能算的上论,却称不上善论。一般论道,看似激烈精彩,可是论道过后,双方心生怨怼,其道论挂于嘴上,并未悟到心中。而善论者,却能令人心悦诚服,终身奉以为道。”
风军师一愣,道:“风某人还不曾想过此节,宫主所言极是。”
那学宫宫主又道:“其实,这论道和治理洪水一般,其理相仿。洪水滔滔,若以息壤堙之,或可获得一时之成功。但是洪水集聚,必将肆虐,其景正如论道之激烈。洪水越集越多,有朝一日,必然泛滥成灾。届时,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而善论者却顺其水性,改堵为疏,将洪水分道疏浚,如此,其势虽然平缓,但是一劳永逸,利在千秋。”
鲧禹治水的典故,百家典藏中多有记载,今日学宫宫主将论道比作治水,十分形象地阐述了善论之妙处,令人耳目一新,颇为受教。
风军师透过翻滚的阴云,遥望着那道优雅的身影,心道:“他若是性情如此也就罢了,但若是为了论道,故意摆出这等姿态来,可就太可怕了。”
肖逸自然不知祭台这边发生的一切,面向鬼家道:“趋利避害是人之天性,我们无法更改。但是,鬼家纵横之道,又让我们得知,只要给以正确导向,却可以在一定程度引导人之天性。”
其实,鬼家认为,人趋利避害的天性根本不可更改,故而才可以利用人性这一弱点,合纵连横,达到其目的。
然而,肖逸却以纵横之能反过来验证人性可以改变,实则是以其之矛攻其之盾,令其有口难言。
但是,回过头来仔细一想,也的确如此,若是人性不可改变,纵横之术又怎可奏效?
林月河凝视肖逸,心头震惊,眼神更为复杂。
肖逸不以为意,继续道:“纵观诸子百家,大多数主张己立立人、己达达人,先修己,后度人。而如鬼家、法家之流,却十分难得,悟得是统御之术。统御之术,善使权谋,固然令人不喜,但是对于天地安定来说,却必不可少。”
其话语客观公正,有褒有贬,倒不至于引起不满。
顿了顿,才道:“言归正传,在处理德怨之事时,以己之德感化他人,毕竟力有不逮,若能以纵横之术加以引导,崇德扬善,蔚然成风,德怨之事又何足挂齿?”
众人听罢,无不点头,望向鬼家的目光也起了些变化。在世人眼中,鬼家以利为先,无论做什么事,必不是什么好事。今日听了肖逸所言,才想到如将纵横之术用于正确引导,其效也大好,心中鬼家印象顿时大变不少。
其实,追根究底,鬼家立教以来所做之事,也并非件件都是为了私利。而且,恰恰相反,鬼家捭阖天下,大多时候皆是大势所趋,为了顺应天地变迁。因为每一次施展纵横之术,都将有无数人被殃及,受这些人舆论影响,鬼家形象也就成了愈演愈坏。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鬼家后人谋取私利自毁长城之功。
在场一些熟知历史典故之人,知晓肖逸所言非虚。听到此时,不禁感叹:“此子不单单是在论道,还在重塑百家形象。此举可谓证道也!”
肖逸为鬼家正名,鬼家弟子纵使不感激,也不至于怨怼,是以,肖逸论完鬼家之道,鬼家弟子中无一人反驳。那林月河乃是城府极深之人,心知此时与肖逸相对甚不明智,是以其眼神虽然不善,却始终未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