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都是外戚。
这两人都是进士。
这两人,还都是中枢部门的精英,一个是从七品上的门下省录事,一个是从七品上的中书省主书,四平八稳的混上几年,大概就能成为中书舍人和起居舍人。
再好好筹谋一下,很有可能官至左右谏议大夫。
这两人是没资格参加朝会的。
只不过朝会过后,这两人忙完公事,心不在焉的在一起碰头,然后出了值事房,径直回到青云大街某处府邸。
郭府。
成穆皇后郭氏虽然去世,但郭家在大宋依然有势力,且不说那位昭庆军承宣使郭瑊,也就是成穆皇后的父亲在外地出任。
郭家老太爷郭直卿,挂了个通直大夫的名誉职位,隆兴元年间去世。
如今坐镇郭家的是郭瑊的长兄,郭珩。
这位老人虽然不如郭瑊的昭庆军承宣使,但好歹也是个中奉大夫。
当然,闲职。
不过作为一家之主,就算是昭庆军承宣使郭瑊在他面前,也得老老实实的。
家族长兄之尊卑不可违。
六十出头的郭珩,一头白发,闲云野鹤般惬意的在丫鬟服侍下,正在书桌前写字。
郭师元和郭师禹来到书房前,不敢打扰大伯练字,老头子也是没有去搭理两个侄儿,写好了大字,满意的审视几眼。
明嘉清正。
四个草书字体,飞檐走壁——或者说龙飞凤舞,反正没点书法造诣的人是看不出来写的什么,比如李凤梧,恐怕就认不出来。
字体遒劲,有一种岁月积淀出来的沧桑感。
端起丫鬟送过来的茶杯,抿了一口,看也没看两个侄儿,书房里的气氛很有些压抑。
郭师元和郭师禹两人大气不敢出一口,低首垂手,恭谨的很。
良久,郭珩才在一旁坐下,对丫鬟说道:“去将这字拿到三元斋去装裱,给东家说,按照原来的规矩装裱,拿回来后替换原来那块‘明廉镜心’挂在中堂。”
丫鬟应了声,小心翼翼的捧起墨迹已干的字幅。
待书房里无人了,老人才盯着茶杯,“怎的了,现在知道怕了?”
郭师元和郭师禹两人对视一眼,苦笑,郭师元道:“大伯,实在是难推六叔之请,您也知道,瑾堂兄被李凤梧陷害,秋后问斩后,六叔的身体就江河愈下,怕是熬不过几冬了。”
郭珩哦了一声,“所以你们就和老六一起,拉着咱们老郭家一起下地狱?”
郭师禹顿时出了一头冷汗,“大伯言重了,何至于到此。”
郭珩摇摇头,“你们长姐仙薨后,咱们老郭家还能继续荣耀,不过是因为官家重情,且当今三位皇子皆是你们长姐所出。”
沉默了一阵,似是想到了忧心事,郭珩的神色有些忧伤,旋即道:“可是官家制衡我们郭家,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否则父亲又怎么会死后连个上谥都没有,你们父亲至今也只是个承宣使,节度使近在咫尺,却多年都没爬上去?”
郭师元苦笑,“侄儿也没想到,此事竟然发生了。”
郭珩愣了下,“焦寒不是你们的人?”
郭师禹摇头,“大伯,焦寒不是我们的人,当初钱端义找到六叔,说通了六叔,让我俩找人将那三张……”四处看了一眼,“放到梧桐公社后没多久,钱端义就下台了,这件事我们便没打算将它掀起来,最近忽然发作,我和兄长也迷茫的很。”
郭珩顿时吃惊得不要不要的,“真不是你们的人?那就奇怪了,除了你们,还有谁知晓那些要命的东西在李探花府上?难道是钱端义?”
郭师元摇头,“不是钱端义,昨夜傍晚时分,钱端义派人来了侄儿府上询问。”
郭珩脸色一变,“这个钱端义是傻子么,这个时候怎的还敢和你联系,难道他就不忌惮皇城司眼线,不忌惮官家的镰子,不忌惮李凤梧么,这是要把你往死里坑啊!”
郭师元苦笑,“大伯不用担心,那人直接带的话,并没有书信,所以不用担心留下凭据。”
郭珩沉默了一阵,良久才道:“当年我们和钱家达成默契,他们坐拢临安,咱们老郭家去地方经营,所以才让郭瑾去了建康,如今看来,钱端义这人有点不知道进退了……难道真要等到官家不顾其先祖旧情重罚钱家么!”
又怒道:“难道你们就不知晓,钱家有开国重情,但是咱们郭家却没有,这么咱们郭家的隐忧,仅靠你们父亲一个承宣使,能撑住郭家多久,所以师元师禹,郭家终究还是要交到你二人啊!”
郭师元沉默了一阵,“其实是爷爷死后,六叔又压不住瑾堂兄,才会和李凤梧交恶。”
郭珩略有恚怒,“你是说某持家无道了?”
郭师元大惊,“侄儿并无此意,请大伯不要介怀。”
郭师禹也急忙劝导:“兄长并无此想,只是一时感叹,但请大伯不要责怪于他。”
郭珩冷哼了一声。
旋即道:“当初派去梧桐公社行事的人何在?”
郭师禹看向郭师元,郭师元只好道:“是侄儿安排的人手,当初成事后,便给了他一千贯会子,让他离开临安,回了广南西路的老家。”
郭珩忽然说起了一件事:“你俩还记得前些日子重启的上元大火案?”
郭师元两兄弟一头雾水。
郭珩却缓缓的道:“柳子承为何能把赵恺、赵愭、张杓等人玩弄于掌心?是因为他早就筹谋好了,就说那个朱恒,谁能猜到这其中的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