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赵川这人智商是硬伤。
收到节度使赵恺的军令,虽然只有几个人知晓,但他想的是明哲保身,不愿意和金兵死磕,又或者是想着邓王赵愭的叮嘱,趁这机会阴死寿州和寿春。
如此,寿春若是全线沦陷,也没人追究他违逆军令的大罪。
虽然智商有问题,没有思考全面,但不得不说,如果没有宗平,这件事还真有可能。
毕竟长丰一旦失守,寿州、寿春将成孤城。
但偏生在长丰军镇里,还有一柄大宋之刀。
锋芒毕露的大宋之刀。
一柄尖刀!
确确实实的尖刀。
在一剑杀了赵川后,宗平顺势掌握了四千大军的实权,第一个命令就是所有人丢掉辎重,轻装连夜出城,直扑淮南军镇和洛水军镇之间的春风渡。
出长丰军镇前,宗平对所有将士说了一段话:“江山社稷太平,乃君王之心,乃我宋人之福,然金人狼子野心,几度欲南侵饮马长江,实为我辈之耻。身后是长丰军镇,再其后是我大好江山,那里有我亲人男耕女织,那里有我妻女望归,吾心归处是故乡,吾心往处是太平!某为宗老留守之孙,愿承祖志,愿分君王忧愁,愿一身青血博太平!”
顿得一顿,戴上了李凤梧送与他的狰狞恶鬼面具,怒喝:“愿死战,复江山!”
汪继伦和宗复抓住时机,同声怒喝:“死战!”
一番算不得名垂青史的动员,却激荡起四千将士的热血,刀剑相击,燥热的声音中,儿郎尽血脉喷张,“死战!死战!死战!”
“儿郎们,且随我出城,杀他个八百里!”
宗平转身,身后四千将士,目光坚毅,慷慨出击。
身前是边关,身后是故乡。
如此,一死守平安。
四千兵马在夜色掩护下,宛若狂风般出城,大地上一条长龙,势如破竹。
……
……
在淮南军镇和长丰军镇的右侧,有一条洛水。
绵延数百里。
又有一条倒灌河延伸,横亘在淮南军镇和长丰军镇之间,春风渡便是必经之地。
宗平大军赶到春风渡,正是金兵渡河之时。
四千兵马势如破竹,先追斩斥候,再以摧枯拉朽之势,顺斩了渡过河口尚未结成阵型的两千步卒,其后依靠渡口地利,抗拒金兵渡江。
从清晨鏖战到日暮,金兵万人十损七八而不得渡河。
最后宗平四千兵马仅剩八百。
对河金兵尚有两千。
可此时宗平竟然又做出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带领着八百浑身浴血的将士渡河。
反攻!
以八百渡河,若是深谙兵法军事之人,必然以为宗平疯了。
这分明是送死。
宗平是杀疯了,不仅宗平杀疯了,八百浑身浴血的儿郎也疯了……据军机郎的文书描述,八百儿郎浑身浴血,如地府恶鬼,悍不惧死的渡河。
其间有不少儿郎,身上尚插着金人的箭矢,手上的长刀断了,顺手从地上捡起也不知道是哪位袍泽的兵刃。
渡河,慷慨赴死。
春风渡南岸,留下了遍地尸首。
也没有一个活人。
春风渡遍地鲜血,宛若春风下开了一地春花。
多少尸首,顺着河水,飘入洛水。
就是那位军机郎,在写下最好的文书后,也慷慨拔剑,跟随着最后的儿郎袍泽身后,毅然渡河。
也许在大宋士兵的眼里,渡河是送死。
但在宗平的眼里,渡河是杀敌,是趁胜追击。
事实如宗平所料。
对河两千金兵已被杀得胆颤心惊,根本没有组织有效的抵抗,当宗平登上对河岸,带着汪继伦和宗复如一柄尖刀插进敌军阵营里,一剑斩了金兵大将头颅后,金兵瞬间崩溃。
两千步卒被八百儿郎追杀……
连夜追杀!
最终,两千金兵没有一人逃回淮南军镇。
逃的最远的一个金兵副将,已经站了淮南军镇五里外的一座山头上,借着微亮的天光,能看见淮南军镇低矮城墙上的金军大旗。
然而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他被独身一人追到的宗平一剑穿心。
这位副将临死之前,看不见淮南军镇里的金军大旗,只看见一个戴花的男人,男人头戴花,脸上覆盖着桐木雕刻的狰狞恶鬼面具。
那一刻,他想起了大宋的那个传说。
那个噩梦一般的涅面再现了么?
这人就是个疯子啊……副将闭上了沉重的双眼。
死也不明白,大宋怎么会有这么疯狂的人。
宗平确实疯了。
割下这位副将头颅后,竟然没有返程,而是等着汪继伦和宗复,骑上春风渡缴获的金军将领的战马,提着金军正副两位将领的大好头颅,和汪继伦、宗复来到了淮南军镇城门口。
金军起了一万精锐步卒直扑长丰军镇,淮南军镇内便只有一千守兵。
天光大亮中,城门外巨大的广场上,守城士卒正慵懒的伸了伸腰,却忽然僵住:却见朝阳光晖下,远处有三人三骑踱步而来!
接下来的事情让淮南军镇内的金兵将士口瞪目呆!
一个戴花的男人,一个浑身是血的戴花的男人,身披轻甲,腰间佩剑,手上提着大好的两颗头颅,毫无畏惧的来到城前一箭之远的地方。
男人头戴花,脸上覆盖着狰狞恶鬼面具。
蓬蓬两声,将那两颗头颅扔在地上,声如恶鬼一般狰狞,却又透着一股让人惊悚的疯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