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雨知时节,春雨贵如油。
上元大火案告破,临安便下起了濛濛细雨,江南烟雨风光便从如一位窈窕淑女从历史的画卷里飘舞而出,带来一片妖娆。
李凤梧得知周必大为春闱主考官,梁克家为春闱副考后并没有沾沾而喜,别说周必大是主考,哪怕老师陆游是主考,自己也很难从中获得什么利益。
糊名、誊录两大防作弊手段在这个时代不可谓不高明。
至于约定暗号,在卷中书写特别用词,这也不是不可行,但且不说周必大和梁克家等考官已进入国子监锁院,但以立身刚正的周必大作风,会行此腌臜事?
别说自己,就是周纶也不能让他违背做人的原则。
李凤梧也不去奢望。
礼部近些日子忙成了狗,一面是春闱在即,一面是宋金和谈如火如荼,想必咱们那位大尚书也没闲暇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李凤梧决意过一两日回梧桐公社。
天天留宿花船也不是个事,虽然很美好,但有些事不能沉溺其中。
下午时分便下起了濛濛细雨。
夏暖滟便收起了笔豪,倚坐在舷窗侧,望着濛濛细雨中的西湖发呆。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西湖最美的一面,恰在三月春风细雨中,又在九月秋意缠绵里,便如那位西子。所谓瘦西湖,其韵在瘦,细雨秋风里,瘦的风韵睥露无遗。
新春初至,湖水从隆冬的清澈中活了过来,泛出丝丝浑浊,岸边枯木又逢春,发了新芽。
一枯一荣之间,是人间美好。
细雨如丝,宛若万千垂柳丝绦拂过湖面,漾起数不清的小小水圈。
李凤梧合上书,走到夏暖滟对面坐下,轻轻伸出手,任雨丝落在袖间手里,“杏雨烟花江南,断桥青莲,轻舟佳人,愿得不夜天。”
牛头不对马嘴。
夏暖滟噗嗤一声笑了,“这也能去春闱,咱们的洪祭酒好生没有眼光。”
佳人浅笑,甚是妩媚。
李凤梧心血来潮,缩回手,用手上的雨滴抚摩在这位船娘的脸颊,依然牛头不对马嘴,“却道海棠依旧。”
夏暖滟莞尔。
李凤梧的食指在红唇之上轻轻拂过,“那你说诗我来和。”
夏暖滟媚态横生,心里漾起一抹抹暖意,几日相处,和这位李家小官人颇有点青梅煮酒的风雅,虽然总会有被他突生的****打断而生床帏事,但自己心里是不反感的。
卿本佳人,徒有美好,既遇良人,何惜fēng_liú。
“才不呢,奴家只是少读诗书,那比得小官人博古通今,莫的要自取其辱。”夏暖滟还是有自知之明。
李凤梧呵呵一笑,自顾自说道:“其实很多诗都有另类的解读。”
夏暖滟哦了一声,还以为李凤梧要和自己谈论诗词风雅,却听得这位小官人很是正经的说道:“比如那首锄禾,你可知它被人解读出来的另外一层意思?”
夏暖滟眸子一亮,“奴家听着呢。”
李凤梧笑了笑,“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笑眯眯的看着夏暖滟,“有没有想过其实是一对夫妻在春天里劳作,情之所至****为开,锄禾是精壮男子,当午不过是他娘子的名。”顿得一顿,笑道:“汗滴么……那啥你懂的。”
夏暖滟愕然,旋即醒悟过来,顿时乐不可支的笑了,“你这是强词夺理。”
李凤梧也呵呵乐了,“可不强词夺理,这是有很多佐证的,比如那句日照香炉生紫烟,照香炉和紫烟为什么不能是人名?”
又道:“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何尝不是那夜我们的写照?”
说到这里,李凤梧自己忍不住轻笑。
夏暖滟顿时恼了个羞,望向窗外濛濛细雨,却把女子心思遗露,脸色神采奕奕,这样的小官人好是鲜活,未有哪些衣冠斐然的君子风气,却多了分随和亲近。
“当然,我觉得最好的诗句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知一斑而窥全豹。
夏暖滟不是深闺大屋里的黄花闺女,很快醒悟过来,忍不住吃吃笑个不停,“若是太白诗仙和诗圣听得你此言,怕是会气得吐血三升。”
李凤梧笑而不语,用力吹了吹飘舞进来的雨丝,甚是惬意的享受着。
笑着笑着,夏暖滟忽然收敛了笑意,“听说春闱考官都已定下了,你大概是要回府了罢,可奴家还想听你的那些故事。”
李凤梧一怔之后一喜,“那感情是极好的。”
沉吟了一阵,道:“我近些日子也给你说了不少,你且放下那些传奇,先将那婴宁的故事写下来,待我春闱回一趟建康,返回临安之时,你应该写好了婴宁篇罢。”
夏暖滟点头,旋即又忍不住了。
这李家小官人好生自信,就那么笃定会春闱高中,官家会赐假让他荣归故里么。
李凤梧又思忖了一阵,“如此罢,今后你也别做那营生了,若是愿意离开花船,我为你赎身。”
夏暖滟环望四周,眼里流出一抹凄婉,拒绝了李凤梧的好意,“我觉着在这里挺好,烟雨、春风,柳丝,才子佳人……”
沉默了一下,重复道:“很好……”
李凤梧也不坚持,“那也得绝了营生,不用担心其他问题,我会为你解决,待你写好婴宁篇,也不用急着刊刻,到时先找数十位说书人,在众多瓦子里将婴宁的故事说出来,之后再说刊刻的事情,你看何如?”
夏暖滟微微点头,“但凭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