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交淡如水。
李凤梧心中虽然也担心未来,但至少和赵恺的三次相交,甚是让人舒爽,因此临行时赵恺送了朱唤儿一枚发钗,送了耶律弥勒一方玉佩,李凤梧也没觉得不妥。
发钗和玉佩都不是凡物,但在赵恺和李凤梧眼里,却真的只是凡物。
这不过是个细得不能再细的礼节。
第二日,黄门太监第三次来到李府门前宣旨。
与前两次不同,此次一起前来的,还有钦差建康暂居昭明宫的庆王殿下,这下李府长街上可热闹了,不说四邻八坊尽数被拦在外围,单是那层层护卫就让人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黄门太监宣旨后,李凤梧依然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抗旨说辞,只不过他话音落地,那位庆王殿下便走上几步,阴沉着脸说道:“天子有召,皇恩浩荡,你区区一建康竖子,焉能如此情理不分,不忠不敬,某既在建康,纵是被天下读书人辱骂,也在所不辞要治一治你,你今日若再不接旨,本王便让建康府兵封了你李家产业,文宣王庙除了你生员之名,断了你科举之念!”
顿得一顿,“且我辈读书人虽有灼然风骨,但亦明理懂礼,小官人此举,君子不欲。”
赵恺挥挥手,两队建康府兵约莫一标人,从人群外正列而至,“今日就是绑,也得把你绑送至临安,事后天下读书人若有怨言,大可向着我来便是,我赵恺一力承担!”
四邻八坊之中不乏诸多读书人,见此状愕然。
却忍不住叫好。
连番抗旨,还是同一道旨意,纵然是读书人也觉得李凤梧有点过于嚣张了,如此行径,你让临安那位天子的颜面置于何处?
尤其是那句:我辈读书人虽有灼热风骨,但亦明理懂礼,此举,君子不欲。
这句话说得太有水平了,一方面用强,一方面又大肆赞誉,不至于让天下人以为李凤梧是屈服于庆王淫威才接的旨。
情理之中,李家小官人只得接旨。
这一场抗旨风波落下帷幕。
随着李家小官人接旨,这件轶事也纷纷扬扬从建康向四面八方散去,其后便是陆游、张浚、周必大等人陈情奏折于临安,说李家小官人秉性纯真,读书明理,断然不可能调戏有夫之妇勾搭黄花闺女tōu_huān闺房,再其后便是建康上元县令开衙,惩办了诬陷李家小官人调戏良家妇女tōu_huān黄花闺女的事来,几个地痞混子被判了个二十杖责和半年囚禁。
最后是文宣王庙曹崇上了一章自陈表,说自己信了宵小奸佞之言,上奏折差点毁了大宋雏凤的名声,深感自责……
双管齐下,李家小官人的声誉清白如豆腐,但也没人相信这位大宋雏凤会做出那等纨绔事了,毕竟如今朝堂之中谁人不知,李家小官人身边可是有位金国柔妃。
如此美色在侧,焉能被凡间美色所迷。
李府这几日很是忙碌。
小官人要去临安了,诸事都需要准备。
恶仆李巨鹿是必须要跟着前去的,朱唤儿本来也被点名要去,后来李凤梧觉得不安全,万一自己真出使金国,留她在临安的话,等自己回来,怕被有心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但身边没个丫鬟不行,想来想去,只能耶律弥勒,况且总得有个贴心人负责财务管理什么的,耶律弥勒倒是个合适人选,毕竟如今名义上是李凤梧的妾了。
暖床是她擅长的,理财么……貌似也还行。
李府在临安也有一些产业,不多,只有十来家店铺,因此那边倒也是有熟人的,李凤梧还没出发,便先托人送了信前往临安,让那边产业的负责人先行购置房宅。
我李家小官人去临安,总不能寒碜得去牙行租房住罢。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秋闱,书籍也是要准备着的,路上可以看看书,虽然此去临安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参加秋闱,但李凤梧想过,赵昚再怎么的,也应该不会阻止自己参加秋闱。
到时候在临安运作一番,大概只能在临安科举秋闱了。
万事俱备。
李凤梧临行前去见了未婚妻文浅墨。
桂影院,已近八月,不少桂花树新叶之中生出了花苞,院子里青石板上铺着一些病叶,常青的绿化树间,偶有小鸟钻进钻出,石桌旁,对影两人,相看两不厌。
晚风徐徐,疏影暗香,落日余晖洒满院,镀尽一层昏黄。
李凤梧轻轻喝了口凉茶,不无遗憾的道:“本想着能与你一同分享秋闱喜悦,如今看来,怕是不行了,此去临安,也许春闱之后都不见得能回。”
秋闱之后也许就要出使金国,一切顺利还有可能回临安或者建康参加春闱,若是不顺利,怕就是要跟着历史轨迹走,在隆兴二年末才能回国。
文浅墨嗯了一声,低首盯着桌上的纹理,也不知在想什么。
李凤梧又道:“若是无聊,我便让唤儿常来陪你。”
文浅墨又嗯了一声。
离别总是愁,李凤梧也不知如何说了。
良久,浅墨才轻轻的道:“父亲与我说了,你与恭王、邓王都不相合,这些日子庆王又到过李府两次,想必你和庆王之间挺好,可终究只是皇子,如今官家春秋鼎盛,小妹但愿你能清醒,勿要陷入太深。”
这是父亲文启来的原话。
李凤梧就知晓,建康的事情很难瞒住文启来那只老狐狸,苦笑道:“没办法的事情,毕竟这天下是他们三人中的一人,赵愭并不看重与我,且无君子之心,赵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