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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日,武垣大雨。沧瀛平原上的秋季素来干燥少雨,很少见如此瓢泼之势。张蒙冒雨登上城门,看着一片雾气中,似乎毫无变化的敌营,眉头紧锁。雨水顺着金甲流淌,武垣县令躬身举起伞来,替他遮上。
“这雨势那么大,那群鞑子也不会轻举妄动的吧?”武垣县令说道。
张蒙眯了眯眼,不置可否。
三千步开外,贺赖严的营地已经几乎要看不见了,胡人多用白帐,被雨雾一遮盖,连那些投石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再往北,应当是主力军队的大营,可是由于距离太远,实在是看不清楚。这几日来,北边的军队一直没有升起拓跋朗的将旗。
张蒙凝眉沉思,只觉得似乎有大事将要发生,吩咐副将让弓|弩手继续守住城墙不得离开半步,又要下去询问城墙根下的状况。
武垣县令说:“都督,那群鞑子生活的草原几月落不下一滴水来,这种雨天,想必不会贸然出动。”
张蒙是出身齐国的将领,早年一直负责南部的边防,江水流域多雨,伐越之时,便是几乎天天在烟雨蒙蒙中行军的。论起雨中作战,他是一把好手。然而这几日他每日登临城楼观察战况,只觉得这回那群鞑子和上次来的很不一样。副将的将旗他都是见过的,独独缺了主将那面将旗,一直不升起。
那群鞑子短短几个月,还学会了用投石器。
上次守城之时,他得到贺赖部的帮助,占得先机,破了拓跋朗的攻势,叫他们无功而返,可是这次他却没有那么幸运了。
且此次行军布阵,与上次截然不同,张蒙虽然同拓跋朗交过一次手,但是这次仿佛对手换了个人似的。
城墙根下,守城将领从掘了的土洞中探出半边身子来说:“都督,雨声太大,着实分不清楚。”
张蒙手下将他拉了出来,张蒙自己进去,跪趴在大缸之中。若是有人通过开掘地道意图攻城,声音肯定不小,那蒙了牛皮的大缸能将地底的声音统统传递过来。可是如今外头下着雨,雨点打在干涸的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沙溏二川汹涌澎湃,那水声竟然将地底的其他声音都给掩盖了去。
张蒙钻出来,问道:“前几日可曾听到异动?”
答曰:“略有些异响,但似乎是鼠蚁掘地,不像是工兵锄。”
张蒙又俯身听了一会儿,雨下得越发大了,仿若千军万马的蹄声渐行渐近。他心中一紧,突然一跃跳出大缸。
“快!弓弩手准备!!”他大吼道,身边副将立刻觉察出了异常,举起将令,正要发号施令。
城楼上守战鼓的士兵刚抬起鼓槌,突然瞧见自北方迷蒙雨雾之中,凌空飞来一块巨石,嘭的一声砸在了城塔之上。
武垣县令还未回过神来,抬头便瞧见城楼最高处那安置战鼓的地方,已然只剩下断壁残垣。
张蒙脸色发白,但他到底是身经百战的沙场大将,大声吼道:“守住城门!”
回应他的除了武垣将士们激情的怒吼,还有城外悠长的号角。
在漫天秋雨之中,贺赖严突然发起攻势,借着雨幕,数十台投石器被推往武垣城墙之下,早已准备好的巨石接二连三地砸向武垣城墙。
张蒙发出一声怒吼,两千重甲步兵紧急部署到北城门之下,武垣因为饱受劫掠,城墙并不坚固,而察汗淖尔部队显然早已计算好城墙最薄弱的部分,他们蛰伏多日,只是为了等这场暴雨。
张蒙登楼北望,漫天石雨之中,他看不见远处的中军大帐,只能听见巨石撞击城墙的闷响,每一块石头落下,他便感受到脚下土地的震颤。
难道此次真要折在那个鞑子手里?
“扫城锤准备――”
“――扫城锤准备!”
“――扫城锤准备――”
他的命令被一级一级传往东南,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巨大的铁锤被吊往高处。
突然城墙下发出一声巨响,东南守在墙根下的将领突然奋力撞响了警钟,张蒙心中一震,探出头去:“何事!”
“都督!发现敌情!”
“堵住!”
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不,他忘了,这真是拓跋朗的风格,对方的军队在城墙下盘桓了几日,他便放松了警惕,以为这次拓跋朗想要文火慢炖,没想到他的攻势依然如往常一般疾风骤雨。是他轻敌了!
张蒙长叹一声,立即点出东西二路副将,加强城防。而城墙根下的小分队开始将东南听出地下动静的位置封锁住。
于此同时,武垣城外,谢灿身着战甲,站在瓢泼大雨之中。
慕容部的先行传令官已经抵达,主力部队已经成功将高阳、乐城援军阻击,大雨并不影响拓跋朗的速度。
她问一旁的步六孤里:“叶延那里差不多了吧?”
越临近城门,被发现的可能性越大,虽然叶延用了一种特质的掘地道工具“土牛”,它开掘地道的声音不像直接用镐铲那样大,加之此处临近河床,土地酥松,开掘的难度并没有像是其他城市那样高。
步六孤里点了点头:“按照叶延的速度,应该快了。”
谢灿坚定道:“好,让贺赖严在东南门处加强掩护!”
那么多日,终于等到一场暴雨,她看向武垣城头之上,隐隐约约的紫色将旗,目光幽深。
武垣东南地道之中,土层开始渗水。
因为靠近河床,这里的地表含水量很大,他们亦是不敢挖深,怕掘出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