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当天色刚刚亮起,一队龙凤仪仗就从青黑色的城门口缓缓走出来;上下足有百人的仪仗队看上去气势十足,华贵惊人,来往于官道两边的百姓们在听到从仪仗队中传出来的鼓乐之声时都长跪在地,没一个人敢在这时候抬起头好奇的四处观望;直到隆重华贵的仪仗队走出城池范围一路朝着城外的菩提山方向行进,好奇的百姓这才次第相互搀扶着站起来;好奇着又是宫中的哪位主子微服在外了。

观音庙中,几乎一夜未合眼的徐昭端坐在小院中,微微仰着头看向头顶桃枝上几瓣粉嫩的桃花;今年的春风来的比往年都要温暖和煦许多,所以桃花也比往年开的早些,前几天还只是一个骨朵儿的幼嫩桃花在今天早上已经悄悄展开粉嫩的花瓣,嫩黄色的花蕊在春风中轻轻地震颤着,暗暗吐露着幽幽的桃花香;一树的嫩绿衬着淡粉色的花瓣,再加上空气中淡淡的花香,让人在清冽香甜的空气中不觉心旷神怡,连心底的烦闷也渐渐消散了不少。

楚绍从偏房中走出来正是看见这一幕,幽静的小院中,白的墙,青的瓦,生机勃勃的桃花树下坐着一个身着山河地理宫裙的美丽女子,她沉静的看着头顶上一朵已然绽放的小小花蕊,嘴角勾着一抹平静淡然的笑痕,星子般的眼睛中淬着宛若宝石般纯净的光芒;那一刻,似乎要人沉醉其中,久久无法自拔。

徐昭听见动静回头一看,就见多日来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楚绍傻呆呆的站在门口,一手扶着门框,一手背在身后,正看着自己微微有些发傻。

她站起来,站在桃花树下对他一笑:“来迎我回宫的仪仗队应该快到了吧。”

楚绍恍惚的神志一下清醒过来,看着站在桃花树下的女子,陡然间脸色变的有些发白,跟着他便扭过头,似乎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单手伸出食指微微蜷缩抵在自己的嘴唇间,低低的说着:“臣弟先下去看看,皇嫂且等一等。”

徐昭此时此刻的心情全部都扑在宫中的周兰身上,自然是没仔细追究楚绍一瞬间的怪异;看着他一会儿透白一会儿发红的耳根,还以为他是被山头清冽的山风吹的,当下也没在意,点了点头,算是首肯了他的话。

楚绍几乎是脚不沾地的飞出了小院,看着那家伙使出的出色轻功,徐昭轻轻地咦了一声,跟着就下意识的摸了摸一直挂在腰间的锦袋;这个锦袋是当初楚烨趁她熟睡时送给她的,里面装了不少稀奇宝贝的救命良药,也放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要命毒药,还有一些不需要太大力就能使出来的精巧暗器;这些东西她在大宛或多或少都用到过,只有一件东西,至今都没被她当着他人的面拿出来过,就是一本书。

以前,她以为这本书是楚烨给她找来的话本子,以方便她打发时间随便拿来翻着看的;直到在宛城有一次她闲来无聊随便拿出来翻看,才知道这哪里是一本三文钱就能买来的话本子,分明就是一本记载着练习轻功的武学之书。

虽说她向来对那些刀枪剑戟没什么兴趣,但并不代表她不对这种关键时刻用来逃命的保命轻功不感兴趣;不得不说的是,楚烨还真是了解她,知道她手无缚鸡之力又没什么大本事,所以才会挑选了一本练习轻功的书籍塞到这个锦袋中。

当初在宛城,她曾抽出过时间仔细练习过上面的轻功招式,只是她性格疲懒再加上对武学上又没什么天赋造诣,所以练到最后,除了跑的时候比寻常人快一些之外也没什么出挑之处,故而就将这本书当成了压箱底再也没拿出来过;可今日看见楚绍离开时的身法,竟然跟楚烨送给她的那本书上的轻功招式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倒是让她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徐昭轻轻地摸着腰间的锦袋,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刚才楚绍离开时的飞快背影,再想到自己在学着书上的招式依葫芦画瓢般的笨拙模样,一时间心思震动,暗暗下了决定,等抽时间她一定要静下心来好好地学上一学,到时候就算是比不上楚绍飞云闪电般的身法,也一定比现在再好上几分。

就在徐昭摩挲着腰间的锦袋筹划着自己的将来时,忽然她感觉到一股凉风从背后吹来,垂在腰间乌黑的长发被风吹的如散开的蒲公英般妖娆动人,在她回头看向身后时,白色的墙头上,青色的绿瓦间,一个黑色的人影如天地间的一柄金枪直直的站在墙头上;在看见她回头看他时,那人永远清冷的神色先是一怔,跟着一抹难掩的喜色从他的眼底悄悄绽放,那一刻,徐昭似乎听到了冰雪消融的声音,看到了草长莺飞的春景,惊叹原来这块冰块笑起来,竟是要人如此惊艳。

徐昭双手环胸,看着站在墙头上再次相逢的朋友,同样难掩喜色:“这位英雄,突然造访难道是又打着掳走本宫的打算?”

男子脸上的笑容淡淡,可徐昭知道,这已经是他所能表现出来的最大喜悦;只看他腼腆的轻轻一低头,乌黑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在他的眼下投下两片阴影,再抬头时,黑曜石般的眼睛透彻干净,清亮耀目:“要是真的掳走你,你会跟我走吗?”

徐昭倒是觉得难得,难得冰块脸会随着她戏谑的话与她一同开玩笑:“跟你走?有什么好处?”

男子黑白分明的眼睛闪耀出阳光般的金色,硬朗的五官如刀削般令人过目难忘,尤其是在这片金辉中,更让人犹如看见了来自于古来神话中的战神,一眉一眼,皆是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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