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小付不禁在心底小声喃喃自语地念着:血。好多血。
头晕沉沉的,周围的一切都褪去了颜色,变成了旧时黑白电视的画面。
辛小付骑着男生的身上,一边红着眼嘶吼着,一边拳头像雨点一样落下。
“我以前是怎样对你的,你跟着我混吃混喝还少么?”
“你上次砸了人家铺子,别人找来门来,老子二话不说就掏钱给你摆平……”
“你他(……)妈为了万把块钱,竟然和地下赌场的人联手下我套子?”
挥下一拳,又一拳。
直到再也听不见身子底下嗷嗷的求饶声,辛小付这才一脸恍惚的停下手来,他茫然地朝周围的地板扫视了一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鲜红。
好多血。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辛小付吓得扑通一下跌坐到地板上。
他害怕极了,惶恐无助的叫唤着朋友们的名字。
没有一个人回应。
该死,去哪里了?都去哪里呢?
你在不在?
“别怕。我在呢。”
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紧紧地将辛小付搂在怀里,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来。
但宽阔结实的胸膛又让他感到安心。
我在呢。
一直都在,永远都在。
世界再度恢复了色彩。
辛小付从短暂几秒晕厥中清醒过来,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车鹏飞血迹斑斑的脸。
总算认清了,原来是你啊。
我一直知道是你啊。
扬起嘴角,惨然地笑了笑。
光头惊慌失措的冲过来,将纠打成一团的两人分开。
白小白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他看着他受伤,看着他流血,但却什么都做不了。
就是这样一种无能为力的痛苦让少年的身子止不住颤抖起来。
辛小付抬了抬眼皮,疲惫地冲白小白笑了笑:“我没事。”
声音很轻,就像哄小孩一样。
这个时候光头已经强拉着车鹏飞离开了。
白小白紧紧的抿着嘴,抬起手揉了揉烧得通红的眼眶。
“真的没事。“
更轻更温柔的声音。
总算缓过一口气来了,辛小付颤颤巍巍的直起身子,一瘸一拐的走上楼梯。
路过的邻居阿姨台掩着嘴惊呼:“怎么搞的?要不要我送你到医院?”
“谢谢,不必了。”
回到房间,径直来到浴室,拉开了莲蓬头。
辛小付蹲下去把身子在角落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水流劈头盖脸的浇下来,在头顶炸开一朵朵雪白的水花。
视线模糊不清。
遥远的对话声仿佛从云端传来。
“你是没见到现场,满地都是血。你说说,现在小孩子下手怎么这么狠?”
“对啊,如果迟一点送到医院,说不定就没救了。”
“活着有什么用?医生不是说了么,就算痊愈至少也是四级伤残。”
白瓷墙壁上的横幅写着这样四个鲜红的大字:坦白从宽。
辛小付深深的垂下头去,目光恐惧的盯着脚下的地板。
从对面传来的毫无感情的问话声:“你们谁是主谋?”
辛小付揪紧了衣摆,浑身抖索个不停,后背早已被冷汗浸得湿透了。
这个时候,身旁响起一声低沉而熟悉的声音:是我。
惊愕的转过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车鹏飞强撑镇定的脸。
辛小付注意到这么一件事,对方藏在椅背后的手指不断在发抖。
于是也就知道了,他并不是不怕的,是某一种坚定的信念帮助他战胜了心中的恐惧。
灰蒙蒙下着雨的一天。
押进少管所前,车鹏飞回头红着眼说:“外婆,保重身子。”
老人家擦着眼角的泪,光点头不说话。
车鹏飞被判拘留三个月。
辛小付在心底默念:九十天。两千一百六十个小时。十二万六百秒。
爸爸在旁边发话:“愣在那干嘛,还不赶紧去扶奶奶。”
辛小付连忙过去搀扶,却被老人家一把轻轻的推开。她转过脸来红着眼说:“你是辛家大少爷,可以胡来不要紧,可是鹏飞这孩子没爹没妈的,就算往后出来恐怕也没学校敢要了,还留下这么一个案底,你说以后该怎么办啰?”
老人家一声叹息犹如千钧般压在父子俩的心头上。
辛小付咬紧了唇。
父亲转过身来,高高地扬起臂膀,迎面就是一耳光。
他红着眼怒斥了一声:“孽子。”
记忆中父亲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
辛小付顿感一阵天旋地转,只觉得在一片雪白雪白的阳光底下,无处遁形。
水流声哗啦啦的响个不停。
辛小付屈膝跪在瓷砖地板上,额头顶着墙壁,不断磕着。
一下,又一下。
污血混合着眼泪顺着墙壁白色瓷砖的纹路淌下来,在下水道的入口形成一个小小的猩红色的漩涡。
对不起——
我的兄弟,对不起。
除了这句话,没有其他的声音,只剩下胸腔不断呜咽作响。
他觉得自己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白小白在旁静静的看着,眸子蒙上了一层雾气。
他多么想要伸出手,轻轻抱一抱他。
可是就连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他也做不到。
辛小付仰起头来,胸腔有悲鸣声作响,把那么多的不甘,那么多的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