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巧……不,也许并不巧,大概是因为我在考虑着饼干君的事情,才不自觉地走到了这里。袁芊骊怎么样了呢?
我走过去,门卫让我登记了信息,我循着上次的记忆,找到0号房间,敲门。
袁芊骊过来开了门,和上次见面时相比,她显得更瘦了,而且脸上带着疲惫。
“是你?”她,“进来吧。”
“一时兴起过来的。”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不过真不巧,饼干君刚刚走。”
“啊,到他……”我,“你知不知道有人在到处找他的事?”
她有愕然地望着我:“好像听过,怎么了吗?”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一儿也没把那当成一件严重的事。
“他没有跟你细?”
袁芊骊露出有些抱歉的笑容:“没有当面起过……我最近状态不大好,所以他写来的信件,发来的消息,我都没能仔细看。”
“状态不好?”
“不是……身体疾病……的原因。”她字斟句酌地,然后思考了很久,“嗯,我……我无法集中精神去考虑现实的事务,你,你或许听过,我经常神游太虚,别人话也注意不到。对外界发生的事情,都……呃……得过且过。”
她完之后,就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头,:“那……这是,与现实脱节了嘛?”
她没有回答,仍然那么看着我。不,她已经不在看着我了,她的眼睛虽然朝向我,但目光却定格在虚无,我觉得她仿佛成了一个幽灵。
“喂,你还好吗?”我。
她没有回答,我怀疑她已经陷入了睡眠状态,甚至是在做梦,只是看上去还醒着。我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过了足有一分钟,她忽然清醒过来,道:“我刚刚是不是……样子很奇怪?”
“啊,像定格了一样。”我。
她再次愣在原地,我原以为她还得再定格一次,但她没有,我看到她的眼圈有些发红了。
“我看到了。”她,“另一个世界。”
“只有一个世界。”我,“就算有别的世界,那也不是我们的世界。”
她摇摇头:“你不明白的。”
她看上去更虚弱了,好像随时都要倒下。我不由得往前凑了一,让她靠在我的肩膀上。
“原本这种情况只是在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或者和饼干君在一起的时候……才有。”她,“可是现在,好像随时随地都会发作。医生是精神问题。”
“嗯。”
“我经常感觉自己在一个空房间里,那儿谁都没有,只有我一个人,窗户也看不见外面。我一个人待在那儿,什么都做不成……你相信死后的世界吗?我觉得那就是。”
“死就是无,什么都没有,没有空寂,也没有自我。”我,“我是这么想的。”
“什么都没有……”她摇头道,“我宁可相信有地域和天堂。”
我发现她在哭,这很突然,我不明白她究竟为何而哭,为死亡?为她不太健全的精神状态?我不知道。只是她靠在我身上,我无法拒绝。我发现自己无法拒绝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她,“我总感觉身边有个黑洞,自己随时会被吸进去……正常人很难理解这种感觉吧?”
“嗯,我……”我不知道该什么。实话讲我知道她不知所措,但我确实无法感同身受。我不太能想象,比起疾病,与现实脱节会变成更大的困扰。
究竟是活在不同世界里的人呵……
我只感觉到她在抽泣,我:“要不要试着大声哭出来?”
她没理我,转身把自己埋进枕头里。过了好一会儿,她:“我从就是个优等生,你知道吗?”
我当然不知道了,我了解她的事全来自于林书南。林书南没讲过的事,我自然不知道。
“从,周围的人全把我当作家里的希望,我幼儿园毕业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计划着我考上清华之后的事了。”
我不禁特别想笑。
“他们,我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们,我是父亲的当之无愧的后继者,他们,我是整个家族的骄傲。可是我从来不知道,我之于我自己是谁……我只是建立在一堆人的期望上的产物,所以,当家族崩塌的时候,我就找不到我自己了。”
“教育的失败,是吗?”我。
“是家族的失败。后来想起来,他们全都不曾真正有过自我,所以也不曾给我。”
我想起柳泉,据他的时候,是神童,也是全家人的出气筒。听我爹,柳泉的生父是个“道貌岸然的厉鬼”。有些东西还真是能代代相传。我想。
她翻过身来,:“你走吧。”
“嗯?”
“我不知道我自己会变得有多失态,所以……你走吧。”
我咬了咬下唇,:“你会不会像这样……让饼干君走。”
她抬眼看着我:“不会……因为他和我多少有些相似。”
“我看得出来。”我站起身,“那,我走了。”
她没有再见。我不知道是否还能见到。就算见到又如何?她活在我所不理解的地方,我们谁也拯救不了谁。
我一边走出疗养院的铁门,一边摸出手机看时间,才发现电量已经很少了。我在外边待了太久,是时候回去了。
天阴沉沉的,云看不出边界,空气中飘散着冰冷的味道,这是下雪的前兆,我把手插进口袋,加快脚步,还没走出几步,手机就在口袋里大响起来。
是柳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