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赞将茶杯盖闷住,不让那袅袅余香挥发蒸腾,他看了一眼那幅字,非常云淡风轻说,“那是祝总写的,他比较喜好书法国画,自己也能信手拈来,比不得名家,不过也可以以假乱真,他模仿最像就是颜体,据说颜体真迹拍会上,为了炒热气氛,主**方找到祝总私交不错的朋友委托向他讨了一幅****迹,在仪式上两幅一起展出,底下坐着的都是行家,一样被迷惑住,甚至一多半都认为祝总的是真迹,直到近前检查了落款和纸张年限才辨认出祝总的是赝品,可见他的模仿水平多么高超。”
我非常惊讶盯着庞赞,“他还会书法?”
庞赞笑说,“祝总会的东西太多了,他非常全能,只是沈小姐没有过多机会看到他大显身手而已。以后日子还长,您慢慢都会知道的。抛开这些高雅的事,普普通通的祝总也做得来,比如煲汤、洗衣,不过这都是曾经他因为吕慈小姐…”
庞赞忽然住了口,他脸色僵硬看向我,在发现我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时,他才似乎松了口气,他尴尬笑了笑,“夫人不必耿耿于怀过去,吕小姐已经去世多年,现在对祝总而言,没有什么比夫人更加重要。”
“如果吕慈死而复生呢?是否我就什么都不算了。”
我忽然问出这样一个无厘头的问题,庞赞当时便愣住,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方式很不同,他们不太喜欢在感情方面假设,也不愿意谈论过去,而不像女人恨不得掌控男人一丝一毫的故事,他们最厌恶的问题无非就是我和你妈掉河里你救谁,而事实上我也觉得当初问这个问题的鼻祖这辈子嫁不出去都是应该的。
但女人在感情里很难做到十足清醒,总是忍不住去犯一些男人无法容忍的错,比如我这个问题,如果对面站着的不是庞赞而是祝臣舟,很有可能他拂袖而去。
我触碰了他心底最不愿见天日的伤。
我盯着那幅字,忽然明白对祝臣舟而言风月不可待是怎样的感受,当他写下这五个字时,是否眼角也会闪烁泪滴。
我低头去喝茶,庞赞可能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担心我和祝臣舟因此出现更大裂痕,他语气内非常着急解释,“首先吕小姐不会死而复生,这世上不存在这样不可思议的假设,从理论上来讲,夫人您已经赢了,她并没有福气陪祝总白头偕老,为他生儿育女,怎样的女人才算幸福,握在手中的才是胜利,遥不可及或者今生无缘的,别人何必去羡慕与挂怀,您只需要珍惜您的福泽和幸运就够了。”
我咽下最后一口红茶,舔了舔湿润的嘴唇,“庞秘书,如果这一次我不帮助臣舟,他最大的承担后果是什么。”
庞赞完全跟不上我的转变,他再次怔了一下,他满脑子还想着怎样应付过去我对吕慈这道坎儿,我却直接跳过换了其他话题,我盯着他有些茫然的脸说,“我不是小气的女人,我不会和一个故去的女子计较什么,如果我连这点气度都没有,我早就无法在祝臣舟身边活到今日,他是怎样的男人你比我更加清楚,这醋我吃得过来吗。”
庞赞对于我给祝臣舟的评价非常无奈,“祝总并不是夫人看到的那样…”
他说到一半欲言又止,“很多事我也不方便替祝总说,如果夫人很想了解,不妨直接去询问他,他应该会直言不讳。至于这一次,祝总是犯了商业大忌,尤其是股份制公司,领导独断专权是最令其他人无法接受的事,夫人如果不利用美索帮助祝总,很有可能整个股东大会都会来对抗他,巨文虽然是祝总一手建立,不过按照现在的经营模式,他未必有优势权,下属已经对他的品质产生了质疑,最大的体现便会是对他的指令不尊重。如果夫人愿意为了祝总割舍掉美索这部分…”
庞赞话还没有说完,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祝臣舟穿着白色衬衣一脸疲惫进入,他顺手将西装丢在椅子上,为自己斟了一杯红酒,我起身走过去,握住他肩膀,“怎么样。”
他将酒杯放下,转身安慰我说没什么。庞赞悄无声息从**公室内离开,我看到那扇门关住后,才对祝臣舟说,“美索在我手中,也许并不是最好的归宿,我之前没有谁可以信任依靠,陈靖深的死使韩竖人走茶凉,秦霁虽然可以帮助我,但他毕竟有他的事,我无法依靠他一辈子,美索原本就是靖深给予你的,我用尽手段又拿回来,现在看来,我的确没有能力和精力将它经营下去,我希望它可以帮你度过这次难关。而不必在巨文备受指责和压力。”
祝臣舟抿唇沉默,在我以为他会答应时,他忽然将我的手从他肩膀拿下,握在掌心,“我不需要,沈筝,我知道你对我很多不确定,我希望你留住这最后的退路与保障,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等到十年以后,我们再说。我希望用十年时间让你看清,我到底值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