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时……未至……”
反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个呼吸之间青丝纷纷落地化作白色碎发,天星之力离体之后,反语身上开始出现天人五衰的征兆。凤云焕俯身,握住反语的手,可是那只手已经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她不知道要如何逆转天人五衰,拼命向反语体内送入生机灵韵,但是那些灵蕴就像冰泉一样从他身侧划过,根本无法进入他体内。天人殒身也还是天人,凤云焕头上大汗淋漓,反语即将转世,她甚至已经察觉到轮回之力在他身边凝聚,可是他……
电光石火间,一念突起,难道他殒身之处竟然不是人间?
“凤星,你这一世尚未真正觉醒,很多事看不穿……不奇怪。”
反语挥挥手,将已经近在咫尺的轮回之力隔绝在外,转头面向凤云焕,低声笑道,“你很奇怪,为何这一世频频遇到贵人,到哪里都有人倾力相助是吗?一切不过是前缘……早定。种因得果,这些人都得过你的好处,或改命或救赎,别说是出手相助,就算为你而死,也是他们心甘情愿,你当之无愧。想不起来也不要紧,你只要记得这个世上没有没来由的善,就会看懂他们心底的愧疚。你做的、你给过他们的已经太多太多,他们偿还不清,咳咳……”
反语边说边咳嗽,更多的血迹滴落,伸手拂开凤云焕的手,从袖中取出一只扎口封死的赭色锦囊放进她手中,“六月地煞涌动,天星逆流,有诡数,当心身边宵小作乱,此物可保一人安度,你戴在身上,一定会用上。那小人……唉,不提也罢,悲大伤身。凤星,你待他不薄,他另有苦衷,换做别人我可以坐视不管,但是那人于你,是辅星位,天命一心向你,绝无二心,你若不再护他,他便会身死,永世不得超生。你要答应我,无论来时有多恨他,都要撑过中秋,拜月一过,清宁重见,他神志重回,定会痛不欲……哈……唔……”
“躺下休息!别说了,我答应你,无论那个人做什么背叛也好出卖也罢,我都不会赶尽杀绝。”反语话未说完,又是一大口黑血涌出,凤云焕扶着他躺下,眼睁睁看着他脸上开始横纹密布,知道他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他说她得了别人的好,是因为她曾经为他们付出,可是她却没有半点记忆,但是从他看向她的目光里,她看懂一件事——他对她非常熟悉!
“星君,我有一事不明,凤星并非天星位,我究竟是什么来历?”
她没有真正的前世,修为境界提升也都是另走旁门,一般灵修到达尊修境界时就能接触到的苦海天劫,知道自己生为何人,从何而来,她却连苦海的边儿都没有摸到。
眼前的异世,对于她而言,有着莫名的熟稔,可同时对她也是一种困惑。
迷阵般的前生今世,有时她会分辨不清,两生一世究竟有什么区别!旧时人,眼前事,物是人非,却又层层相缠。有些人一般无二,如句芒共工,有些人不相识却莫名熟悉,如陆紫丞裴仲殊,还有一些人她全无防备,平素的警惕全然不觉,却不知为何,如褚瑶琳。
还有一些人,她避如蛇蝎,却挣脱不开——当龙擎云和长孙凌天的身影同时从心底浮现,悲伤难以抑制,星眸一瞬失去神采,呼吸停滞,下一瞬强自按捺收敛了心神。
一个是她无颜面对的曾经,另一个是她无法恨之入骨的过往,她应该放手。
彻底的,放下。
“凤主,是半数天命,天机到,自然会解,凤星不是天星位,而是众星斗拱之数,天星大定,凤主转危为安,凤主陨落,则天星入世历劫,直至重列天庭。你不是何人,没有过去,没有往来,只有一世,就是现世。待到觉醒之日,封印开……开解,你就会想起一切,你要天星,便成天星,你要地煞,便成地煞,天地任游,可成神坐仙,亦能封魔为妖,端看你如何取舍。唯有一件,你要记得,三界于你没有是非对错,你此时不懂,但是六月一过,你就会明白。”反语伸手指向凤云焕小腹,笑容淡淡,“你的骨肉便是这段天缘的佐证,保护好他们,不要离开他们,你就不会入魔,否则……否则……”
反语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皮肉腐烂,全身抽搐,声音也扭曲的喑哑,但他仍然挣扎着开口,“千万……不、不要……离开他们……否则……魔……魔……十万……魔……”
阴司鬼气突然大作,凤云焕回身向一旁扑去,将还在妄境中的星北护在身下,鬼门洞开,无数利爪伸出,猛然将已经蜷缩在一起抽搐的反语向下面拉扯。
另有两道铁索突然飞起,向星北袭去,被凤云焕挥动生死簿击落,生死簿瞬间化作一团烈焰,追随反语而去。一切突如其来,瞬间就消失,鬼门大开只有片刻不到就再次闭合。
凤云焕抱着星北,冲破马车逃到外面,须臾马车也被鬼门吞没,一道白光从鬼门中冲出,将鬼门从内部推上,那是反语殒身之前最后一抹天星之力,白光鬼气相撞掀飞了周围的风雪。
风雪稍停,晚霞的余晖彻底落入茫茫山脉之后,天地间一片昏暗。
怀中的少女还没有转醒,但是妄境晃动不已,两行粉泪滑落,落在前襟上,竟然凝结成一朵通透芙蓉花,芙蓉半开,凤云焕叹息一声拾起花苞,花苞入手冰凉,悲伤无尽。
“姑娘,天黑了,你们快到镇子里去找个地方住下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一辆破旧马车摇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