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心有不甘
第二天上午八点，我的追悼会在县殡仪馆隆重举行。
我的遗体停放在追悼大厅前部中央，庄严肃穆的背景下，我的遗体仰卧在鲜花翠柏中，身上，居然覆盖了红旗——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有机会看全了我的头部脸部——一定是个高手入殓师才会将我被陶木匠的利斧砍得面目全非的头脸，给化妆成了样子安好、安然熟睡的神态……唉，这样也好，省得让我的亲人看了我惨不忍睹的样子雪上加霜，更加难受，省得让瞻仰我遗容的同事和那些仰慕我的英雄事迹的中小学生，看了我惨不忍睹的遗容晚上回家做噩梦……
县委县政府，镇委镇政府，村委村政府的各级领导几乎都来参加我的追悼会了……还有我的那些半生不熟的同事们，还有那些我完全不熟悉的靠山县境内停课前来参加的中小学的孩子们……
在众多前来参加我追悼会的人们中，我当然最关注的还是我的家人——我姐冯一春不用说了，大事小情的都是她来协调张罗；我的石匠父亲卧床不起还是被抬到了现场，县委书记居然自掏腰包紧急到县医院订购了一台高级轮椅，直接告诉我姐冯一春，谨以个人的名义，将这台轮椅赠给见义勇为的英雄的父亲……
我的石匠父亲行动不便，不然的话，又要跪谢了——我的母亲身体还好，负责推着那辆高级轮椅，这样我的爹娘就几乎是形影不离了……
再令我关注的，就是让弟弟陶来福搀扶着的、面色苍白、满脸泪痕的陶来香了……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夜里出现了短暂的“明白”将她和陶家的很多秘密将给我姐冯一春听了之后，竟然又回到了那种“魔怔”状态，嘴里还是反复重复当初的那几句话：“我看见他了，他跟我说话了，他说他永远都不离开我左右，我说的都是真的……”
看着她迷迷怔怔的样子，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不知道该如何排解，但由于我的追悼会聚集了足有上千人，殡仪馆的里边外边到处都是带着白花亲来参加追悼会的人们，似乎每个人都是冲着我来的，所以，我要尽可能地关注他们，记住他们的脸，也好在将来的某个时刻，表达我对他们的感激之情……
这个时候，我的追悼大会开始了，县长主持追悼大会，县委书记致悼词——悼词中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字斟句酌，感人至深，我的形象被描述的真是个不折不扣完美无缺的见义勇为大英雄了……尽管我觉得言过其实有些夸张，但在那样的情景场面下，这样对我歌功颂德完全符合所有参加我追悼会的家人和同事同学们的心愿……
只是令我、也令我的家人意想不到的是，县委书记致完悼词之后，县长居然宣布说：“现在，我们请靠山县靠山镇靠山屯张村长的儿子张得彪，以同学同乡邻里朋友的身份，再给我们追忆那些见义勇为英雄冯二春的成长经历……”
天哪，普天之下，换了谁在我的追悼会上讲述我的成长经历都比这个该死的张得彪强啊！可是，为啥偏偏是我也是我家人最讨厌的张得彪担当了这样的角色呢？！
难道是张村长为了给他儿子正名，也为了给他的脸上贴金，就不惜一切代价疏通了他家在县里的那个亲戚，弄虚作假让张得彪成了我的同学同乡甚至朋友的身份，大言不惭化厚颜无耻地在我的追悼会上追忆我的成长经历？这简直的天大的笑话呀！
“我该咋办？”我束手无措，只好咨询鬼斧。
“按兵不动……”鬼斧居然给出了这样的回应。
“我咋会让这个害死我的臭流氓坏了我追悼会的气氛呢？”我立即提出了强烈质疑。
“你要明白，其实他自己也不想……”鬼斧好像一下子看透了事情的本质。
“难道他是别人的牵线木偶？”我又这样问道。
“十有**……”鬼斧马上肯定地这样说。
“那我该咋办？难道不想个特殊办法将其拆穿？”我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感觉。
“这个时候拆穿他，只能毁了你的追悼会，让你的家人更加难堪……”鬼斧似乎总能从大局着眼，不让我轻举妄动。
“可是张得彪这样的人，咋会给他这样露脸的机会，让全县的人反倒认为他是我的朋友，他是个跟我差不多的好人了呢？”我真的过不来这股劲儿……
“好人二字和坏人二字从来都不贴在脸上，是好是坏，你让他自己表演好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或许他越是这样表演他是好人，坏人的尾巴也就越快藏不住了……”鬼斧像个饱经沧桑的老人一样，高屋建瓴地给出了这样的指点……
“那就真的让他得逞了？”我还是有所不甘……
“先听听他是如何追忆你的成长历程的，然后再说吧……”鬼斧给出了这样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