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萧萧疯了,所以每天顾承桓都会陪着,如果要去战场,便交由阿福照看。
那天,淮阳下了雨,叶萧萧坐在军帐里吃着糖人,如果不是知情的人,或许根本瞧不出她的不对劲。
“嫂子,你这块吃完了,阿福这里还准备了很多。”
叶萧萧点点头,笑道:“糖人很好吃的,阿福,你要记得给苏苏留一块。”
阿福苦笑,应道:“好。”
叶萧萧吃完了糖人,走到军帐外面来看雨。
天空中忽然出现闪电,随即是大的吓人的闷雷声。
雷电直直朝她劈来,忽地她的脑袋便一下子疼得厉害,像是要炸开来。
太疼了,她叫喊着在地上打滚,阿福问声赶来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扶起来,随即去喊了大夫。
叶萧萧躺在床榻上,浑身出冷汗,嘴唇发白,脸色发青,嘴里一直念叨着:“小桓,你不要死。”
“大夫,她怎么样了?”阿福有些担忧地问道。
上了年纪的大夫叹了声气,说道:“她是受了刺激才会失去心智,如今怕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吧。”
“可有医治的法子?”如果有,他怎么样都要把嫂子治好的。
大夫摇了摇头,哀叹:“解铃还须系铃人,无药可解。”说完,他便离开了军帐。
顾承桓急匆匆赶回来,全身都被淋湿了,见到阿福连忙问道:“萧萧,她怎么样了?”
“承桓哥,嫂子忽然头疼难耐,一直喊着小桓的名字。”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他走到床边,紧握着她的手。
原来就算疯了,失了心智,她还是能够感应的到。
晌午,下属突然来报,桕州城外的两千将士无一生还,加入了民将的叶小桓也在其中。
万箭穿心,他去领小桓回来,都不敢碰他,怕他会疼。
为什么会这样?见惯了生死离别,却从没有此刻这般喘不上气。
她是疼得吧,她疼,他也疼。
萧萧,如果你醒来了,不要怪我,我没有保护好你,没有照顾好叶家。
如果荻柯还活着,或许叶家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座座孤坟,紧挨在一起。
“将军,战事紧急。”突然有人在营帐外出声。
顾承桓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随即才提步离开。
生死一战,出发前,顾承桓交代阿福送叶萧萧回江都。
淮阳对面便是桕州城,此刻正火光漫天,没有人性的楚军正在坟城。
所有人都在逃,可逃的结局只有死在楚军的长刀下。
顾承桓率军直攻楚军,拼尽性命地厮杀,以一敌十。
城墙上,楚军放箭,顾承桓眼疾手快地避开,可是其他将士却纷纷中箭摔下马。
箭放过了,却没想到他们准备了火球,全都朝城下扔。
四周着起火来,三千将士活着的不足百人,顾承桓双眼血红,持着长枪对着楚军便是狠狠地刺。
他不知道杀了多久,耳朵里全都是痛苦地喊叫声。
“杀。”高呼一声,同城中涌出的楚军生死奋战。
当他累得提不起枪的那刻,他瞧见了无数把刀朝他走来,缓慢而又胆怯。
他想起了叶萧萧,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样子,也想起了他们的孩子。
萧萧,我怕是不能守约了。
杀红了眼的楚军将所有的刀剑插入他的心口,顾承桓长枪直立在地上,缓缓将头盔戴上。
君子,应当无时无刻正衣冠。
行至路上的叶萧萧,猛地清醒过来。手上带着的那只玉环无缘无故突然断裂,一种极度不详的预感袭来。
“阿福,你快送我去淮阳,快点。”她无比清醒,她想见顾承桓。
叶萧萧忽然清醒过来,阿福有些讶异不过还是出声说道:“承桓哥叫我送你回江都。”
江都?不,不要,她不要回,顾承桓一定不要有事。
“阿福,我求求你了,带我去见他,求求你。”她急得眼睛都红了。
终是妥协,阿福快马加鞭护送叶萧萧去往淮阳。
可她没想到,她找到他了,可是他却躺在那一动不动。
军中将士都在哭泣,可叶萧萧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因为她始终都不相信这是真的,顾承桓怎么会死呢?他在骗她。
“承桓,你醒醒,我是萧萧啊,承桓。”她趴在他的身上,大声地喊着,可是没有人应了。
他为什么不起来,他不是要拍拍她的头,喊她傻丫头的么?
萧萧枫叶声,乌鸦在空中展翅。
那一晚,顾承桓被叶萧萧带走了,全军上下无一人多言。
她驾着马车,有他作伴便不再害怕,叶萧萧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想陪着顾承桓。
曾经听人讲过,人死后他的魂灵会因为爱人的深切思念而久久不离去。
叶萧萧每天都会和他讲话,即使他听不见。
“顾承桓,你是不是见到扶苏了?他有没有长大?是不是会喊人了?阿姆她们还好么?还有小桓。”
都说活下来的那个人是最痛苦的,叶萧萧比所有人都体会的彻底明白。
北唐末年秋,与楚国的七年征战终于结束,北唐获得了有史以来最大的胜利,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百姓们全都欢快地举行游街。
可当年显赫一时的顾家还有叶家随着战争消失了,千年古城桕州也被毁,如今的是新建的。
没有人再提起那场战争,也没有人提起那个叫做顾承桓的翩翩公子。
又是一年冬,桕州城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