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秉承喝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热闹喧嚣过后,光鲜亮丽的酒席上杯盘狼藉,宾主尽欢的大厅里人去楼空。
只剩下三三两两的醉鬼,倒在桌椅间,或胡言乱语,或闷头大睡。一场浮华过后,虚荣的美好黯然消逝,终究逃不过空欢喜。
李经理的酒量着实惊人,不仅干翻了华海所的主任和赵秉承,还将其他来敬酒的同事通通挡了回去。甚至主动出击,在席间大杀四方,笑傲整场庆功宴。
她一边帮忙联系代驾,一边递了张名片过来:“身份证号、护照号,记得回去发给我,一起订票。”
许衡赶紧双手接住,贴身放好,认真地点点头:“麻烦您了。”
李经理没再看她,转而冲电话那头的代驾公司讲话:“对……我们在酒店一楼……有两辆车……”
主任已经被家里人接走了,许衡将赵秉承的车钥匙从包里摸出来,架着沉甸甸的男人往停车场走。
代驾师傅等在路边,见两人走过来,连忙上前搀扶。
好不容易爬进后座,许衡将钥匙递给司机,想了想道:“滨海别墅区,谢谢。”
华南政法大学的单身宿舍隔壁左右都有人,深更半夜与异性相携而归——就算好说也不好听。
下了车,师傅又帮忙把他们送进门,这才接过报酬离开。
新装修的别墅富丽堂皇,却少了几分人的味道,即便开了暖气也显得空空荡荡。楼上楼下都关着灯,许衡没顾得上换鞋,只好先将赵秉承扔沙发上,转身去厨房里烧了壶开水。
她很少见对方喝成这样,大部分时候他都很善于控制局面,避免让自己陷入被动。特别是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赵秉承往往宁愿不端杯子,也不会醉得失去控制。
恐怕今天还是受了什么委屈吧,许衡想,否则不会这样自暴自弃。
将绒毯搭在男人身上,电水壶正好发出蜂鸣,她刚要走过去,手却被人牢牢牵住:“……别走。”
赵秉承一只手遮着脸,另一只手散发着灼热的烫度,晕在许衡手心,摩挲纠结。
“水开了。”她干净利落地抽身离开,任由男人的手臂无力垂落。
常娟将一切都收拾得很整齐,许衡很快找到糖和茶包,按比例调配均匀后倒入玻璃杯,小心翼翼地端回客厅里。
赵秉承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像只受伤的小动物,将头埋在靠枕和臂肘之间,一动不动。
“喝点醒酒茶,”许衡将杯子搁上茶几,“不然明天早上又要头疼。”
男人干笑两声,嗓音沙哑:“难得你还记得我会头疼。”
许衡无奈:“赵老师,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婚前恐惧症?”
赵秉承爬起身来,双目赤红地盯着她,看得人胆寒发憷:“小衡,我后悔了。”
心中酸楚迅速蔓延,想起自己曾经的预言,许衡如鲠在喉。
“你那时候劝我,别用婚姻和事业交换自己,不要接受常娟的感情,说我总有一天会后悔。”赵秉承盯着头顶的吊灯,视线发直地说,“可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就后悔了。”
她叹息:“我知道。”
两年前,常娟刚认识赵秉承时候,许衡已经和他分手了。
从华海所预支了半年工资,再加上赵秉承另外给的几笔钱,许妈妈的初期治疗费用终有着落。许衡清楚,那些钱名义上是奖金,真正的性质却绝不单纯。
可她当时太穷,也没多少选择的余地,只能接受男人的恩惠。
无可否认,最初确有过美好的回忆:经济上的支持、事业上的帮助、丰富的人生阅历,赵秉承不止是许衡的恋人,更是她的老师。
然而,这段感情里的强弱对比太明显,注定结不出健康的果实。
因为律师的职业习惯,赵秉承为人亲和,特别是对异性,总有耗不尽的耐心、用不完的温情。许衡认定了他的暧昧不忠,哭天抢地几次之后,一段秘密的办公室恋情无疾而终。
她很想表现得更加强硬些,比如说辞职出走、一刀两断什么的。但赵秉承从始至终都对她很好,即便分手后,依然以老师自居,没有让许衡感觉半点尴尬。
事实证明,缺钱就没有赌气的资本,两人只好继续不尴不尬地做同事。
随着母亲病情的持续恶化,许衡也愈发离不开华海所和赵秉承,就连已经定下的随船出海实习,也一推再推。
常娟最开始表示出对他感兴趣时,还特地托人问过许衡,赵老师是不是单身?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许衡担心又有姑娘要心碎,多嘴问了中间人:“是谁打听?”
对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你们赵老师要走运了,海事法院常院长的千金。”
许衡把话带给赵秉承,却见男人耸耸肩,说手上有案子在海事法院,正好趁此机会拉近关系。
许衡当时就劝他:“常娟的情况和别人不一样,你当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后来常娟果然越贴越紧,赵秉承一步步被套牢。很快便有一天,他叹息着说,在考虑向常娟求婚。
许衡很是稀奇:“你爱她吗?”
赵秉承摇摇头:“我对她没感情,形式主义而已。”
许衡目瞪口呆:“没感情也能结婚?”
他沉默半晌,道:“婚姻和爱情是两码事。”
两人火速确定关系,常娟正式介入赵秉承的生活,事无巨细地打理起他身边的一切。
前男友结婚,按理说许衡应该感到失落,但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