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广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就这么一晕过去,竟然脱力到下不来床,没一会儿就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姜氏坐在床边,岁月似乎有些偏爱沈广这张脸,年过四十已经开始留须,却依然能瞧出当年长安第一美男的影子。
轻手轻脚的为他掖好被角,脸色隐进黑暗里,晦暗不明。
屋里的沙漏悄然无声的计算着时辰,姜氏坐了一会儿,缓缓的站起身来,墨金色的裙摆划过床前的小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一个小厮立在门外,毕恭毕敬的候着。
见姜氏出来,那小厮忙迎了上去,弯着腰讨好的跟在她身后。
姜氏走到廊前花盆边,涂着大红蔻丹的手指轻轻抚上一朵粉色的牡丹花,像是瞧着自己心爱的孩子一样,缓缓吐出一句话:“说说,那天怎么回事?”
小厮低着头,仔细地将自己看见的,听见的都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这才抬起头,谄媚的一笑。
“这么说,她不肯回来?”姜氏捏着一片花瓣的手指微微收紧,神色间一片冰冷。
那个老不死的,简直是该死。
她竟然倏忽了,当初就应该亲自动手,都怪自己掉以轻心!
如今,这样大喇喇的回来,外面已经有了些不好的传闻,到时侯累了书儿、画儿的名声可怎么办?
尤其是书儿,这才刚进宫,要是有了这样一位族姐,将来怎么坐上那个位置?
姜氏狠狠的捏碎了手中的花瓣,这事终究是她太急切了,考虑得不够周全,几乎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母债女偿,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
..
萧承天命酒酒送了封信,约华双郊外赏花游玩。
华双最近颇有些心烦,想也没想的便拒绝了。
可是,翌日一大早,萧承天的马车便停在了门外,大有一副华双不出门就不离开的意思。
华双本也不是轻易被胁迫的那种人,可耐不住春荣和彩娥两个丫头的兴致勃勃,两个丫头见华双一直无动于衷,都纷纷低头做着自己的事,黯然的缩在一旁不说话。
“你们——”华双欲言又止,她怎么看着这两个丫头就这么堵心呢?
罢了,来长安也没带她俩出去玩,这次就当为了她俩吧。
“给我梳妆。”
两个丫头立马来了精神,异口同声的应了。
不一会儿,一名挽着流云髻的女子出现在镜中,浅紫色的长裙穿在身上高贵如云霄宫的玄女,肌肤晶莹如玉,凤眼亮如繁星,一举一动如行云流水,头上只一支普通的玉钗,没有多余的缀饰,却偏偏让人看了不敢轻视。
“走吧。”
华双见整好了妆容,开口唤道:“走吧。”
春荣和彩娥这才回过神,忙跟上华双的脚步。
到了门口,华双一抬眼便望进一双充满笑意的桃花眼中,萧承天斜斜的倚在门口,慵懒的低笑着:“我还以为你不出来了呢。”可是眉眼间,分明是欣喜的。
华双大大方方一笑,提着裙摆自顾自的向马车走去:“本来不想出来的。”
“走吧——”萧承天放慢了脚步,跟上华双的步子,眼睛却一直盯着华双的背影。
乌发如瀑,漆黑如墨。
萧承天一颗心柔软得快要化掉,嘴角情不自禁的挂上笑容,整个人呈现一种满面春风的状态。
春荣和彩娥上了后面略小一点的马车,华双瞧了瞧,不用想也知道最大的那辆就是给自己准备的,华双稍微提气,准备跳上去。
“小心点儿。”萧承天身影一闪,就先华双一步上了马车,优雅的伸出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充满磁性的嗓音温和迷人:“来,我扶你。”
华双怔了怔,清冷的道:“不用了,谢谢。”
话音刚落,华双透着凉意的手便被一双温暖的大手包裹住,掌心干燥,还有些常年习武留下的薄茧。
脑子瞬间短了路,趁华双呆愣的瞬间,萧承天略一用力,便将华双拥上了马车。
待华双回过神来,已经坐在马车内的软垫上了。
马车内很舒适。
不得不说,萧承天这人很会享受,坐的地方铺上了厚厚的软绸垫,马车中间放了一只小几,上面红红绿绿的蜜饯、精致小巧的点心、鲜嫩欲滴的水果一应俱全,旁边还有一只茶壶正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
见华双不语,萧承天修长的手指将自己的衣摆理了数次,才试探着道:“你可是生气了?”
“没有。”华双的身子坐得笔直,硬邦邦的答道。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
就是感觉有点怪,说不出来,但是朋友之间扶一把其实也没什么,她怎么会生气呢?
只是闻得这句否认的话之后,萧承天心底一松,不由展颜一笑,狭长的桃花眼波光潋滟,世间仿佛再无其他颜色..
华双看得发怔,差点咬了舌头,暗暗地想:这个妖孽!
萧承天眼中柔情蜜意几乎要溢了出来,可华双却一副懵懂的样子,看他的眼神除了有那么一点点的被蛊惑,便再无其他。
好不容易约了出来,萧承天到底是不甘心的。
“阿双,你可有喜欢的人?”萧承天漫不经心的问道,一双眼睛却盯紧了华双,手指更是悄悄的攥紧了。
听得他这么问,华双一向清亮的眼神,难得有了一丝丝困惑。
喜欢是什么?
这样想着,华双就开口问了出来。
萧承天宠溺地看了一眼华双,懒懒的靠着车壁解释道:“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