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来在外吃了苦懂了事情,慢慢更能理解父母亲的不易了。此次接到母亲的急电,赶回家来,心里都是归家的快乐,和种种对久别亲人的渴望。心想,既然母亲都叫自己回家了,那不就是说父亲已经原谅她,愿意认回她这个女儿了么。
却没料到,一个巴掌,就打掉了她对父亲的渴望,顿时心灰意冷。
“爹,不管您怎么骂女儿,女儿自认没错。女儿现在明白了,在您眼里,不管女儿做什么,我都是不孝,都不配做您的女儿,都是轩辕家的第一大罪人。好,我走!”
轻悠用力一抹眼,站起了身,满脸都是失望心伤地最后看了眼盛怒中的父亲,转身就走。
也就在这一眼里,她脑海里闪过千百个画面。她记得幼时,父亲极喜欢她,常把小小的她架在肩头上骑大马,陪她放风筝、逛庙街、吃糖葫芦,还说她是除了那个早逝的宝玉哥哥,他最爱的宝贝女儿。
可是他们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冷淡冰呢?
好像是大娘有一次罚娘,害得娘的手差点被废掉;还是爹突然就讨了四娘回来,小八弟出生后;或者还有她从此再也不亲近爹,只亲小叔,甚至拗着改了自己的名字。
以前,爹都叫她宝宝,说她是轩辕家一宝。
娘说,只有轩辕家的嫡女才能叫“宝”字辈儿的,连二娘的两个女儿五姐和六姐都没资格用这个字辈儿的。她一直以为,自己在爹心里总还留有一席之地。
可随着时光变迁,物是人非,似乎很多她自以为美好的东西都变得面目全非,再也寻不到曾经的那一丝丝温暖了。
她忆起被赶走的那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从门隙里看到父亲疾颜厉色地喝斥娘的模样,那么冷酷无情,心里就像被霜月的风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坐在火车上想得最多的还是,连她最亲的爹娘都不要她了,她和孤儿又有什么不同呢!
可惜,不管她有多难过,流多少眼泪,一切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已经不是爹的宝宝了,她现在叫轩辕轻悠。
“老爷——”
大娘一声惨叫响起,凄厉无比。
就要转过廊角的轻悠蓦地停住脚步,回头的一瞬,看到那个在她幼小的记忆里,在她心灵深处最深刻的印象里,一直都是最强大的存在的男人,宛中了致命一剑般失力倒下,艾伯特叫着“糟糕,病人休克了”,大娘嗷哭起来,大哥六神无主问怎么办,娘叫着她的名字。
她低头看着紧握的拳头,一道阴影掩住他,她被抱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低柔的安慰声在头顶一遍遍响起,“别哭,你还有我。”
“亚夫……”
轻悠呢喃一声,突然推开人就冲了回去,义无反顾。这一刻,她在心里咒骂自己,她也深深认识到,就算父亲再讨厌自己,再恨自己,再不耻自己,那还是她心里深爱着的最重要的亲人。她根本狠不下心!
管他的,要骂就骂,要打就打,让她眼睁睁看着父亲死掉,绝对不可能!
众人见她突然回来,也都愣了一下。
轻悠没有理睬那些憎恶的眼光,拨开众人来到父亲身边,看着正被放在病床上由艾伯特察看着物理病症的老父,也仅是四年未见,两鬓全白,曾经记忆里儒雅清逸的面容沟壑纵横,竟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她突然抬头看着艾伯特,说道,“艾伯特,现在怎么做对我父亲最好,你说?”
艾伯拧眉道,“最好立即手术,不可再拖了。”
其他人又叫嚣起来,却被轻悠一手挥开,她回头怒瞪众人,斥声一喝,“够了,现在通通听大夫的,全都出去!”
她那般强硬气势,吓得大娘和大哥都是一愕,这一幕让织田亚夫忆起当初在宋家沙龙上冷静面对一切冷潮热讽时那个坚强的小女人。
轻悠握起父亲的手,一字一句坚定道,“爹,就算你醒来后要骂女儿不孝,或者要再把我赶出家门,女儿也认了。总之,这一次,爹您必须接受手术,健康地活下去!”
轩辕瑞德紧闭的眼珠似乎动了动。
出来手术室,大娘又要斥骂,而那小厮竟然已经将巡捕房的人唤了来,一群黑衣警察冲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轻悠面不改色地看着轩辕宝仁说,“大哥,要抓就抓我吧,这事和我娘、亚夫,都没关系。但是,求你让艾伯特把手术做完,爹他吉人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织田亚夫上前将女人揽进怀里,瞪了她一眼说,“要抓便一起,我们夫妻不是同龄鸟,再大的灾难也一起扛。”
轩辕宝仁面上仍是怒火不减,抽搐了几下,握着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恨恨地咒骂了一声,撑着腰杆又用力扒了扒头发,十分狼狈,却终又是一叹,朝巡捕房的人挥了挥手,说了声“都是误会,诸位请回”。
轩辕清华连忙上前跟带队的队长解释说明,送人出诊所。
大娘见状就要起闹,却被儿子一声重喝,掩面哭了起来。
三娘走到女儿身边,拿着一方丝绢给女儿拭了拭小脸,叹声说了句“悠悠,你做得对”,轻悠看到母亲用的那方小帕上绣着“宝宝”二字,正是她幼年学刺绣时的拙劣之作,心下一酸,扑进母亲怀中哭了起来。
……
终于安静下来的走廊里,轻悠和母亲相偎坐在一起,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