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为何,一句“不甘”,今日竟在这小女子面前如此坦然的就说了出来。
许是这马镫之法,本就是源自这小女子的一念突发奇想,他便下意识地觉得这份不甘之情也该只有这小女子能体会了罢。
“不能用便不能用吧,不过既然我能想到,旁人自然也能想到……”李睦将最后一口肉干塞到嘴里,也觉得可惜,便跟着叹了口气。想想先有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之后还有曹操的虎豹骑,哪怕不算骑兵,袁绍的先登营,刘备的白耳兵,也都是青史留名之军。若非这次阴差阳错,得高顺之下八百陷阵营,相比之下,江东还真的是拿不出支像样的兵马来。
略略思索了片刻,她回头往马群方向看了一眼,又往周瑜身上看了一眼,犹犹豫豫:“若说这马身上,倒是还有一件东西,虽不能如马镫这般立竿见影,却不至于被人看一眼就能学去。”
她仔细看过了,所有的战马蹄上都缠了草杆和树皮,而孙策和周瑜的马蹄子上则是裹着皮革,却不见一副马蹄铁。
这个年代,不但骑兵难得,战马更是难求。长途奔袭,翻山跃水,许多战马常常因马蹄的耗损尚有余力却连迈步都困难,只能勉强配种之后便直接宰杀。
只是李睦却拿不准这个时代的冶铁技术能不能打出一副马蹄铁来。毕竟要打造出蹄环形的光滑铁盘来,又要上钉入蹄,为避免脱落,还要用铁钉的倒钩扣到马的足踝上,整个过程她前世也只见过一次,还是在草原上看热闹般挤着人头看的,真要说怎么打出来的,铁要几分厚,几分宽,铁钉如何上,倒钩又该如何扣,却是一无所知。
她连说带比划,眼见着周瑜目光湛湛,听得仔细,越说越心虚,最后心一横,手一摆:“我也就如此一想,能否做成你还是另请工匠问一问,免得蹄铁没打出来,反倒伤了马。若是万幸能成,此物与马镫相比隐秘了不少,还能趁着制法不曾外泄时,成批地往北面卖个高价,既不用担心增长了他人战力,又得了实际的好处,里子面子就都有了。”
“马蹄裹铁?”
看着少女谈起交易就一脸向往,周瑜想到寿春初见时,她也是如此言辞凿凿,奇货可居,胆大包天地将传国玉玺“卖了个高价”的情形,不由好笑。
然而笑过了,再稍一细思,这其中确也有可行性。
天际尽头霞光万丈,层云赤染,水波泛金,在他眼中映出道道异彩。
一块肉干下肚,李睦又取了水囊喝了口水,只觉得肉在胃里慢慢膨胀开来,刚刚好将火烧火燎的饥饿感压了下去,整个人虽然还筋骨酸痛,却到底又有了底气。
看着周瑜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放在心上的模样,而就李睦上过几次当的经验来看,每当他如此一派闲适,风姿笔挺地凹造型时,必有一个无形的深坑慢慢成形。
“怎样?这回准备坑何人?”吃饱了心情就好,她拿帕子抹了抹嘴,一不小心就把心中所想漏了出来。
“坑……曹操……”周瑜挑一挑眉,略一思索她话中的含义,便顺口答了一句,好像一点都没听出她语气里的幸灾乐祸。目光徐徐从波光粼粼的水面收回来,落到身边这个一脸等着看好戏的小女子身上,“怎么?”
李睦眉梢一挑:“下邳城头我箭射刘备阵营之时,你我曾立下赌约,还算不算数?”
周瑜不想她怎么突然又想起这件事来,唇角微抿,轻然一笑:“一箭之威,逾四百步,我心悦诚服,自然算数。只是可惜当初你我打赌,却未说明赌注为何物……”
“你!”李睦一听就急了,“你要赖账!”
周瑜朝后退了两步,连连摆手,眉梢眼角,俱是笑意:“不敢不敢!你看看我有什么,金银美酒,良马锦缎,你要什么,拿走便是。”双手一张,颇有几分予取予求的味道。
“谁要你这等身外之物,我兄自有战功换取,料孙策也不是小气寡恩之人,还会缺他金银美酒么?”
身外之物?周瑜目光一闪,若这些都是“身外”,那是要他“身内”的何物?
离开下邳之前,他与太史慈打了一架,也连吼带喊地算是谈了一场。他借此番救宣城之机,突袭皖城,东进夏口,只是其中一个目的,而另一个目的,便是要将李睦带去居巢。
自古长兄如父,他与李睦之时,自然是太史慈先首肯,他再回去禀明从父周尚,由伯符为媒。事定之前,李睦就暂居于居巢,既与他统兵之处相隔不远,又非战事纷杂之地,可谓两全。
只不过他面对太史慈时尚能侃侃而谈,与孙策也能说笑自如,可离开下邳之后,却一直寻不到个机会与李睦提及此事。
心念如电,思及至此,听李睦说不要“身外之物”,他心里竟忽然生出几分期许,又隐约暗暗松了口气。
“我只要你周郎一诺,”李睦朝他伸出一只手,就像当初在下邳城头击掌定赌约时那样,“从今往后,坑谁都不许再坑我!”
当初立下赌约,只当是她被张飞寻衅扫了面子,要寻工匠改造守城弩的一句托词,因而周瑜自然也没提赌注为何,却不想竟真教她射出了四百步之箭,更想不到她兜了个大圈,竟只为了这么一句!
周瑜只觉得胸口一窒,顿时哭笑不得:“我何时坑过你?”
“你敢说下邳之局不是你把我算计在内?”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