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浩然不敢再有异议,小峰便做出了这最后一个决定,小荣出人意料地得到了那本来早就跳出了“地下秩序”的向西街,与其说这是小峰对有功之人的奖赏,倒不如说是他要用这种方式抹去过去上一个时代的印记,并以此来证明,在他手中的西区没有任何方外之地,整个西区哪怕一个小角落都要由他来做主,
终于将一切安排妥当后,小峰就起身离开了房间,看样子是去另一个房间找李鬼子汇报去了,其他人见状也陆续起身离席,而亲眼见证向西街重新易主并无力阻止的陈浩然则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我能看出来他此刻的心情极其复杂,我明白那条街对他来说同样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而这意义很可能即将要消失远去了,
看着他那样子,我还真有几分于心不忍,而且我也有些为那条相当于意哥家的街道感到惋惜,这甚至让我想要过去安慰陈浩然几句,可就在我思索着该如何开口的时候,徐林却走了过来笑眯眯地招呼道:“何乐老弟,好久不见啊,”
“徐林,是你啊,”我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一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的我不明白他想干什么,而这家伙则看上去很自然地在我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并掏出一支烟递过来说:“干嘛还黑个脸啊,这都多长时间了,你不会还记仇呢吧,更何况,当初设圈套堵你并且废了你兄弟的人不是我,而是那边坐着的浩然,你的结拜兄弟啊,”
“说的是啊,”我沉声应道,看着已经与其他人分得了郑辉部分地盘和生意的他,我突然觉得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天理和公道可言,在我接触过的所有人里,除了王盼之外最可恨的应该就是他了,可他不但到现在都没有死,而且还活得好好地,
常听说,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可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的人和事儿,我亲眼见过的事实却是,那些卑劣之徒里,真正得到报应的只是像王盼那种个别人而已,而像徐林这种的却不下少数,当然,介于我做过的那些不光彩地事儿,同时又是他们当中一分子的我,其实也没有什么足够的资格去谴责和不忿,甚至在潜移默化之中已然接受了这在很多时候都看似“不公”的现象,
终于,我再次露出了那早就驾轻就熟地虚伪笑容,将徐林给我的烟放在嘴边,俯身凑近过去由他早就准备好的打火机帮我点燃,然后与他就好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般攀谈起来,引得陈浩然都不禁向我俩这边观瞧起来,随即他泛起一丝唏嘘不已的微笑,熄灭手中的烟起身离开了……
就这样,西区过去的地下秩序被彻底推倒,而由小峰打造的新秩序则重新奠定建立了起来,现在几乎没人不知道小峰是西区道上的龙头,而且人们也都说,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人像他这样在西区具有绝对的统治力,至少在表面上他已经超越了包括意哥他老爸在内的所有前人,
接下来两三个月的时间里,由于我们这些大大小小的势力均受小峰掌控,因此西区的道上也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安定和平局面,忌惮于小峰的强大,几乎没有任何势力之间像从前那样发生冲突或摩擦,大家各做各的生意、各管各的地盘,正当竞争,俨然形成了一个理想中的地下世界,
而在这期间,我没有得到过一丁点关于意哥的消息,即便陈浩然似乎也不知道他的境况,这也让趋于安稳并且收起了全部野心的我似乎渐渐淡化了对那个大计划的希望,有时我甚至在想,他们是不是其实已经放弃了,或者说,意哥也许已经不在了,谁知道呢,总之现在的我虽称不上意志消沉,但也不敢再报什么宏图大志,只是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在这极为难得的“太平盛世”之下惶惶度日,倒也是吃喝不愁,人前还算风光,
只不过,每当我看见方蕾蕾的时候,就还是忍不住会想起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她遭受李梦阳戏耍的惨状,也只有这个时候,安于现状、甘心隐忍的我才会感觉到内心还藏着一团火,也正是因为这团火我才不至于彻底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只是这团火何时燃起就太过遥远和渺茫了,照此下去我可能永远都等不到那一天,毕竟最能吹起我心中这团火的风已经消失不见了踪影,
这天晚上,正在家里看着旅行指南的我,忽然接到已有日子没见的陈浩然的电话,他召集我和小荣去跟他喝酒聊天,对于这种难得的事情,我虽然知道他肯定不是为了沟通兄弟感情,但考虑到自己在西区以及小峰手底下的尴尬地位,自己还是不得不依靠与这两个最不可靠的结拜兄弟保持良好关系来求得生存,
到了约好的饭店,已经先我一步抵达的小荣此时正和陈浩然谈笑风生着,我恭敬地向二人打过招呼坐下后,就听他俩继续聊着,这时被陈浩然询问近况的小荣略显不快地说:“别提了,真不知道之前我那地方是怎么想出来立下那种规矩的,本来就是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居然还几年都没人收街面上的‘管理费’,你们是不知道现在为这事儿我费了多大劲,向那帮家伙要钱就跟抢他们钱似地,难道他们不明白全西区做生意就都得交钱的道理,真把自己当特区人民了,”
听着小荣关于向西街理直气壮地抱怨,陈浩然微微一笑没有做声,显然对现在归属小荣的向西街,他还是有种难以割舍地感情在,但感情归感情,现实归现实,他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