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貌只是表象,真正足以动人、让人肃然而敬的是他骨子里的庄、简、静、肃。这样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境地下都不会堕落、不会失败,他像雪山一样博大而沉静。

紫英对剑的喜爱、对剑意的领会,紫英那种“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态度,没有一刻不在影响着梦璃。而梦璃的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的处事精神,对紫英又何尝不是一种启发。

每一个人的精神都是孤独的,可是真正匹配的爱侣,他们的共鸣滋养灵魂。

谁也真正猜不到梦璃对紫英的爱情。那是一种带着崇拜、爱慕、尊敬、追逐的情感,他是她的英雄、她的师长、她人生的向导。

因为敬慕,觉得他的一切都是好的。

所以后来,在长久的分离中,她变得越来越像他。

有一天,紫英从外面回来,给她带了一对紫晶耳坠。紫晶可以加灵,除此之外,几乎就是紫英的本命石。梦璃当即把它戴了上去,摇摇晃晃的缀在脖颈旁,像是两滴梦幻的眼泪。

当时燕莹正在她怀里,立刻伸出小手来抓。其他的首饰梦璃一向都是毫不犹豫褪给女儿的,但这个除外,她笑着避让,紫英把女儿接过去。结果燕莹十分执着,一着急竟然叫了一声:“娘!”

紫英和梦璃都是大喜,欢笑着不住逗她,又隔几天,燕莹学会了叫“爹爹”,这次梦璃可再不用抱怨看不着紫英笑了——他几乎天天都会微笑。

直到中秋节那天晚上,紫英和梦璃要抱着女儿出去看灯会,丫鬟婆子慌乱地跑进来:“夫人,小姐不见了!”

充斥着奶香气的房间里只剩下一把长命金锁,那原本挂在小燕莹脖子上,紫英脸色铁青,梦璃那一瞬间惊吓到全身发软。好在紫英还掌得住,两人追索着女儿的气息,一直追到巢湖边上。

紫色的雾气,幽幽的琴声,白发红眸的端庄美人背对着他们,轻轻叹出一口气:“你们总算来了。”

紫英问:“不知阁下是谁?为何劫走我女儿?”

“你女儿?”婵幽讥讽地哼笑出声,也不多理会紫英,转身看向梦璃,“璃儿,你可真让我失望,这么简单的魇咒入梦之术也无法破解吗,你如何会沉迷至此?”

梦璃一呆,紧紧盯着婵幽,忽然头痛欲裂。

紫英皱眉:“你是何人?”

婵幽冷冷逼视他:“你与梦璃是何关系?这小孩子又是谁?”

紫英不快:“我与梦璃自然是夫妻,燕莹是我们女儿,阁下带走燕莹,到底意欲何为?”

“女儿……”婵幽忽然大笑起来,“谁生的?梦璃么?——你们难道还没弄清楚,自己身在梦中,一切皆为虚幻?”

梦璃捂着嘴,神色惊恐欲绝。

紫英安抚她:“不要听她胡言。”他拔出剑来,“若还不还回燕莹,休怪我不客气!”

他一剑挥出,剑光锋锐凌厉,婵幽竟然闪避不得,给他刺伤了手臂,紫英纵横腾挪间,抱回仍在安睡的燕莹,他冷视婵幽,婵幽皱眉:“这是你们的梦境,果然是任你施为……罢了……”

紫色的雾气悠悠荡荡,她的身形消失。

晚上躺在床上,梦璃总也睡不着,紫英安慰:“你别多想,这人言语混乱、逻辑颠倒,分明神志不清。”

梦璃只得笑笑。

第二天晚上,紫英不在的时候,婵幽又来找梦璃:“我实在不明白,这个幻术十分简单,你们怎会不能勘破?”

“师父。”梦璃静默,艰难地出声叫她。

婵幽神色欣慰:“好歹你还记得我,没有完全被迷了心智。璃儿,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是你的梦境,你自己破了它罢!”

梦璃摇头,复摇头。

“师父,你走吧。我决定永远留在这里。”

婵幽大骇:“你疯了!”

“娘亲,娘亲——”燕莹迈着小短腿儿,欢快地跑过来,与紫英颇为相似的秀美小脸儿上满是笑容。她扑过来扯着梦璃的裙子,“这是谁呀?”

梦璃只是微笑,没有回答她。

婵幽叹息:“母女天性,我知道你不舍得这孩子……”她神色一厉,“但你没有发现么,你的意识受我扰乱,梦境已碎,这孩子昨日分明还抱在手里,今日竟然就会跑动,你难道还不明真假?”

“真假?哪里有什么真假?”梦璃突然反驳,声音隐隐凄厉,“世界就一定是真的么?人生就一定是真的么?一切不过是梦中雾花,皆为虚幻,真实的不过是人与人的感情!”

“你不要叫我出去,真正的世界太冷了、太艰难了……我想留在这里。就算你强行把我拉出去,我也还是会回来的。”

“这里有我想要的一切。”

婵幽听着,面无表情:“你倒是下定决心了,那个琼华派弟子呢?他愿意永远留在此地么?”

梦璃双手发抖,干涩的唇瓣直被她咬出血来。天空碎裂成一块一块的蓝色琉璃,紫英衣襟飞扬,自天边走来。

他与梦璃久久互视着,婵幽轻轻叹息一声,再次离开。

“这都不是真的?”

寿阳没有了,种满香草和鲜花的庭院没有了,肖似紫英、天真无邪的慕容燕莹没有了。

“是。”

紫英望着她,久久不语,那秀致到极点的双眸中竟然带着泪!

“我们走吧。”梦璃的声音低低的,如同崩断的琴弦弹出喑哑一声,“我带你出去。”

她拉起他的手,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

天地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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